棺华池沉默着。
抱着师姐静静等待,等待着她苏醒。
非人般的折磨打碎了师姐的意志,令她昏迷过去。
他什么也做不了,无力又无助,恨不能感同身受。
体温在逐渐下降,失去了最初的热烈。
他在想,师姐为什么要承受这么大的痛苦。
好像都是因为他。
他自责着,带着些许的悔恨。
也许十多年前就应该不顾师姐的反对,将她锁在云渡山上。
他能坦然应对魔尊,直面死亡。
却无法直视师姐在死去活来中煎熬,受尽人间折磨。
池松的手指动了动,棺华池低下头,将那只手印在脸颊上,泪水无声落下。
无论是池竹,亦或是棺华池,好像从来没有落下过眼泪。
几十年的修行生涯从未如此难过。
那张姣好的俏脸上,眼皮微微颤动,带着茫然睁开。
随即便与棺华池目光相视,黏在一起不肯分开。
“小竹。”
她虚弱的声音带着坚定。
“师姐,我在。”
棺华池动了动膝盖,试图让师姐躺的更舒服些。
他此时侧坐一边,池松依偎在他怀里。
冬藏看起来不大,内部却是绵延无尽,不知几千里,一眼望不到边。
“我好累。”
池松在他怀里蹭了两下,似乎想找个舒服的地方,随即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沉睡。
棺华池将师姐的手放下,把她的身体放平,跳了出去。
冬藏的盖子被合上,缓缓化作巴掌大小,被他托在手中。
走出鬼门关后,他径直走到偏殿,冬藏恢复原样,放在地上。
床上的被褥看起来都是新的,入手极软,轻若无物。
他把床收拾好,打开冬藏的盖子,将师姐抱了出来。
池松还没来得及穿衣服,他仔细将被褥整理好,掖好被角,又替她散开头发。
棺华池怔怔看着呼吸平稳的师姐。
皇凤血的作用还未散去,池松纵使睡梦中都皱着眉头。
“我还以为我来晚了。”
门外一声叹息,轻柔的声音越来越近。
棺华池知道来的人是谁,天下武府当今府政,洛微雨。
也是将他从妖族接回来的那个女子。
洛微雨轻轻站在他的身边,端详着睡梦中的池松,呼吸平稳,似乎没有大碍。
随后她又打量着冬藏,刚才进入道观看见这个东西,她还以为是给池松用的。
“武府我不去了,在这照顾师姐吧。”
棺华池从被子将师姐的手拉出来,握在手中。
手指节节分明,白皙如玉。
洛微雨微微歪着头:“可是流霜师叔也要来照顾池松师姐。”
十二岁时,她被外出游历红尘的池竹捡到,带至青松观与池松修行,一年后又被带到天下武府。
虽然只相处一年,却与池松的关系却极好。
池竹殉道那一年,指定她任府政。
原本并不是由十八岁的洛微雨接任,而是修为有成的祝朝露,可惜她不愿意,于是便给了她。
后来池松闭关,她没少为此东奔西走,甚至去了一趟云渡山,从大长老流御的口中得知了那座大雪山上的宗门位置。
棺华池沉默片刻,说道:“来就来吧,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到时候我劝劝她。”
洛微雨点了点头,知道他是打算向流霜坦白,一身浅蓝色的裙子微微晃动。
流霜是一手把师姐弟二人带大的,池竹殉道和池松受伤那年,流霜在云渡山悲痛欲绝,直至掉境,是后来的修行才勉强补了回来。
“武镇上,有个叫寒梅的书店,等武府开府了,你想办法把定神刺给店家。”
棺华池闭着眼睛,脸颊蹭着师姐的手掌,师姐以前也喜欢这么摸他。
洛微雨默默记下,问道:“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他停下动作,思索片刻,从袖中掏出二两银子,这是在云州时,甘平给他的。
“今年武府结账只盈这二两了?”
洛微雨低下头,没有接话。
天下武府一直以来的处境都不好,大多数时候仅仅能做做到入与出相平。
从她接手天下武府时便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