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禾领了文职,要他在藏书院抄抄古籍,修复整理残卷,倒也是给了他一个好去处。
崇文院座落在一汪清池旁,书院共分为三个阁楼,管理书籍的官员在侧楼办公。
商禾撑头靠桌在阁楼二层,可以依稀望见清池岸边的寒梅。老人双鬓已然苍白,独坐在梅树下,显现淡淡的忧伤。
商禾不觉得老人会发现他的目光,便肆无忌惮感受老人传来的饱经风霜。那屹然不动的背影,像极风雪中傲然挺立的梅花,在诉说着岁月的流逝。
老人向阁楼走来,商禾收回目光,继续他的抄写,手边还有兄长送他来时煮好的茶。
楼梯传来脚步声,是老人。
商禾请他坐下,倒茶给他喝。
老人将折来的梅枝插进桌上的花瓶里,“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
“黄蘗禅师写下的名句,在书上读过。”
“读书人要读懂读通,你应该要懂得此句诗的含义。”
商禾沉默不语,老人依然不变的笑容,爬上深深的皱纹,双眸透着清澈,“老夫像你这般年少时有过一位至交好友,当时的我弱不禁风,风吹一吹就要倒,天生重疾不愈,这位好友为我采药材掉下悬崖身亡。”
不等商禾说话,老人继续道来:“我常常因为他的死而自责不已,随着时间流逝,渐渐明白带着他的期许好好活下去,才是对他最大的弥补。”
商禾珍珠般大的一颗泪掉入茶盏,荡起一点水花。
“如果有人愿意为你而死,那说明是你值得。”老人给自己添茶,“苦尽自会甘来。”
老人要与商禾下棋,从他手里讨来画的梅花图。
商禾不愿宫里的吃食,齐王天天提个食盒往藏书院走,碰到宫里太监便称自己是想来求点学问。商禾也不愿意住在宫里,齐王便日日傍晚等在宫门外接他回家。
渐渐地,他会问兄长,今天中午会不会给他送饭?会做什么菜?可不可以给他带一个烧饼或者一串糖葫芦?傍晚归家的路上能不能去茶楼听戏?
别说这些,在箫元衍这里,要星星月亮都给他。
“兄长,过来坐。”商禾拍拍身旁的卧榻,“我已经用暖炉暖好,不冷了。”
箫元衍拿了一些商禾喜欢糕点进来,问他要不要吃点。
商禾一股脑全部塞进嘴里,这么急切吃东西,从他生病以来还真是第一次。连忙倒水给他,生怕他能噎着。
“兄长,我有话跟你说。”
那太好不过了,近些日子箫元衍不敢过分期待商禾主动和他说很多话,说出两句都觉得是佛祖显灵神仙保佑谢天谢地。因为商禾情绪低落,他也是成天提心吊胆的,害怕一直这样下去。
箫元衍端端正正坐好,“你说,我会认真听。”
“我想听兄长叫我的名字。”
“商禾?小商禾?祖宗?心肝宝贝?还是......”
商禾食指抵住箫元衍的嘴唇,靠上去隔着手指亲吻他,咬着耳朵说:“都可以,但我想叫你......夫君,可以吗?”
箫元衍心跳加快几分,反问:“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娶你?”
“南统领说兄长要强娶,而且我还发现兄长......藏在箱子里的婚服。”
难怪在他书房待了一个下午,还是被发现。
“那南统领有没有告诉你,我要嫁妆啊?”
“山河为礼,兄长要不要?”
“山河是指哪个山河?”
“都给你。”
箫元衍笑意盈盈,“我是不是还有几个问题没回答你?”
“什么?”
“抹胭脂装醉要抱抱要亲亲,这就忘了?”箫元衍揽住他,深情细语:“我可以不走,可以亲你,可以和你同眠共塌厮磨鬓耳一辈子。商禾想让我亲哪?”
“哪里都可以吗?”
“哪里都可以。”
院外是漫天灯火,屋内是唇齿相交。
箫元衍不得不承认他是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感受,以前他可能不肯定自己的心意,当把商禾重新拥进怀里的这一刻,他很确定商禾不仅是亲情的存在。
“王爷,我看二殿下状态越来越好了嘛,是不是屈老头说的话很管用?”
箫元衍语重心长说道:“是你的话管用。”
“啊?”南昭左思右想也不能明白,“我没说什么呀!”
箫元衍笑而不语,要和商禾出门上茶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