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贤英堂。

霍英秀已经要睡了，大丫鬟琥珀却匆匆来报，说是霍荣来了。

“老夫人，将军看上去十分不好。”

怎么个不好法，琥珀也说不清楚，总之将军整个人都冒着一股死气。

“让他进来吧，”霍英秀吩咐之后就起身，立刻有丫鬟帮她重新换了衣裳。

待走出卧房，看到垂头缩脖呆坐在椅子上的小崽子，霍英秀心里咯噔一声。

他不知道在哪儿滚得一身脏污，脸上也不知被什么糊得乱七八糟，眼神空洞，背脊弯曲，仿佛终于被身上的千斤重担压垮了的人。

这副模样，霍英秀一时想不起，上一次见他这副样子是什么时候。

她干咳一声，“给将军上些姜汤。”

很快，姜汤被摆在霍荣手边，霍英秀摆摆手，一屋子下人就都退了出去，她没有着急开口只是再度打量着自己儿子。

想起来了，他上一次这般失魂落魄，好像还是在她那早逝的儿媳妇病重之时，可就连雅茹过世，他都没有如此痛苦。

霍英秀预感，儿子这个德性估计跟雅茹有关，悄悄叹了口气，拢了拢衣裳，等着儿子先开口。

半晌后，霍荣闷声道，“我跟雅茹成亲两个月，被秦意算计，跟她有了长子。几年后，雅茹病重我又没忍住，跟秦意……于是又有了幼子，比宵儿小一岁，如今九岁了。”

霍英秀猛地看向霍荣，他用那么平静的语气，竟说着如此恶毒的话。

她一时有些接受不了，颤巍巍站起身，一头银发的老太太如今已六十有五，纵使每日清晨她都坚持习武，可这会依然觉得虚弱。

她儿子，她这个即便满身缺点，可依然让她骄傲的儿子说了什么？

外室？

外室！

“霍荣，”好半晌，霍英秀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你说什么？”

那双饱经沧桑的眼睛逼视着他，霍英秀双肩剧烈颤抖，胸膛不断起伏，她抖着手抓住身侧的茶盏，用尽浑身力气狠狠砸向霍荣。

眼看着茶盏重重落在霍荣头上，那张黑青的脸顷刻间被鲜血染红，刺目的颜色，并没有让霍英秀消气。

那可是秦雅茹啊，是她那通透的，可爱的，可敬的儿媳妇啊，他，霍荣怎么忍心骗她？

“霍荣，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额头上的疼痛，让霍荣醒了神，他呜咽着将自己和秦意的事情说了出来，也说了自己的那点隐秘心思。

霍英秀听了，直觉眼前发黑，呵，男人啊，狗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何况霍荣身上还有一半林氏狗贼的血。

那林氏狗贼，能为了他那表妹做出杀子灭妻之事，他霍荣犯那么几次糊涂，好像也说得过去？

哈，可笑。

霍英秀苦笑着默默流泪，说到底都是她不好，当年年轻眼光太差，只看表面便以为林家即便落魄，依然存了百年诗书之家的教养和风骨。

呵，百年诗书之家？

为了给表妹腾位置，姓林的亲手毒杀亲子，追杀发妻，要不是她瞒着自己会武的事，要不是她耳力不凡，她和霍荣逃得掉？

林氏狗贼在将军府崛起后，甚至腆着脸来要孝顺。

活该他们，如今被自己豢养，每一餐一饭，一颗铜板都要看她霍英秀的脸色。

让他们灭族太容易了，让他们眼看着自己断子绝孙，家族无望生不如死才叫惩罚。

怕自己真的昏过去，霍英秀闭紧双眼，控制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

“来人，”冷静下来的霍英秀唤来梅嬷嬷，“脱了霍荣的衣裳，带他去祠堂，让他跪在雅茹牌位前。”

她长出一口气，“更衣，上家法。”

梅嬷嬷肃着脸看霍荣一眼，片刻不犹豫，“是。”

要不是发生了大事，老夫人怎么可能动用家法。

深夜，漆黑的天空又有细细密密的雪花飘落。

将军府祠堂里，带有倒钩的铁鞭一下下抽打在霍荣身上，而如雅苑里，左青盯着眼前被堵住嘴的三个男人。

男人们倒在一片血泊当中，下身虽然被撒了药粉，但他们依然满眼怨毒，这怨毒没有对左青造成任何伤害。

堵住他们嘴的，正是他用来欺辱女子作恶多端之物。

左青冷笑着看向他们，低声道，“我不会让你们死的，我会让你们活着，长长久久的活下去。”

随即他咧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