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雁飞着凤冠霞帔进殿时,云行天不由想起了当日初见她,也是在此处,看着她那掩在重重珠光之下的娇颜,云行天这才觉得自己坐了整日的这张宝座舒服了起来。
嬴雁飞跪下听旨,不过是些“懿德庄淑,行止端肃”之类的套话,直念了小半个时辰,云行天早已耐不住,心中直把那拟诏的学士骂了十多遍,才终于到了“堪为天下母仪,着册立为后。钦此……”云行天立即起身,下座扶她起来。百官再度拜下,高呼:“皇上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千岁。”
这呼声传到了万德殿后面的一座小偏殿时,殿里的女人们都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说来好笑。”赵氏道,“我们几个平日里生了多少闲气,却到底让那个女人凭空把这皇后的座子坐上了。”
董氏道:“不要这样说!皇后她也不是凭空坐上的,当年我们撤到后方去,她在这座城里与蛮军血战,是吃过苦的,对皇上有功,这原也是该的。”
赵氏冷笑道:“我们几个也不必说了,但姐姐为皇上吃过的苦头却没人及得上。皇上未能成势之前,日日行军打仗颠沛流离,姐姐生下的儿子便没能养住,他若是立了姐姐,我们倒也服气了。”
董氏依旧淡然道:“我是奴婢出身,又生得丑,哪里有皇后的气度,妹妹你再说这话,就是害我了。”
赵氏道:“好,我不说了,就是你胆子小。说起出身容貌,这里也有不比她差的,漆雕妹妹是蛮族大汗的格格,这身份还有更高得过去的么?”
漆雕宝日梅并不搭腔,外头已有太监传道:“各位娘娘参见皇后……”
嫔妃们参见皇后的地方本该是在皇后的寝宫贤坤殿正殿,但因云行天定下晚间要携有功将士、皇后嫔妃在朝天门上与民同乐,因此上只得在万德殿的偏殿中草草了事。
之后云行天携嬴雁飞在前,一干人等在后,上了朝天门。
云行天一挥袖,下面顿时如开了锅般欢呼起来,纵使先前一再着人调教过了,这时依旧没人听得清他们叫的是什么,但不论听不听得清,那等狂热崇敬的势头却是谁都能感到的。直闹了半个时辰,才渐渐平息下去,这才赐宴歌舞。
酒过三巡,有一列南方选来的舞姬上来献舞,内中有一女,善舞长袖,身姿纤丽,柔若无骨,编舞的宫人深知此女技高,将她排在最近云行天处。
舞至乐声最急之时,舞姬袖中突然现出一道银光,奔云行天而来。
云行天从桌上操起一只大盘扔去,舞姬面前不见了云行天,便将剑光一转,刺向了嬴雁飞,剑尖堪堪刺破了嬴雁飞的霞帔,却不能再前。
此时杨放已扑了过来,撞开舞姬。鲁成仲将那舞姬压在地上,扯脱了她的双臂。
云行天一把将嬴雁飞揽在怀中,惶急地问道:“有没有事,有没有事?”
嬴雁飞笑道:“原先还道这些事物好麻烦,没想到还有这一重功效。”原来皇后所佩饰物极多,方才那剑却正刺上了一样。
云行天松口气,命鲁成仲道:“着她起来。”
鲁成仲押她站起,置剑于其项上。那舞姬傲立昂首,并无求饶之色。
云行天问道:“你为何行刺?”
舞姬朗声道:“京都城中人,个个欲食尔之肉,寝尔之皮。”云行天默然,半晌道:“你欲求生么?”
舞姬道:“只求速死!恨不能使你先至黄泉。”
云行天点头道:“也好,你叫什么名字?”
舞姬道:“青楼之女,并无姓氏,小字怜惜儿。”
云行天道:“好个怜惜儿,着史官记下其名!”
嬴泌和在一边谏道:“不可!如此岂不是要记下京都之事?”
云行天冷然道:“既是我所为之事,便不怕后人评说。”
舞姬闻言瞪视云行天道:“原本也只有这等人物方可为二公子之敌。”言罢,把项颈往剑上一递,剑刃入脖,顿时鲜血汹涌而出,淌在地上。
鲁成仲心道:原来那血光之灾的签却是应在此事上。心中反倒一松。
众人都为此事乱成一团,却有一名宫女递了张小纸条至董氏手中。董氏展阅,神色一变,正欲立起,却又缓缓坐下,悄声问道:“这东西哪里来的?”
“是云军中一名统领,说是贵妃远亲,着手下送来的。”
“送信的人呢?”
“纸条递到我手上时便死了。”
“你看过吗?”
“奴婢怎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