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湾和大凝镇同属于江市,从大凝镇到离湾走高速大概四五十分钟。
离湾靠近江市海岸,多湖泊,地势平坦,海风大。
如果只是从城市规划来看,离湾更倾向于旅游业和工业发展,江市百分之八十的工厂都集中在离湾片区。
而大凝镇则倾向旅游和高消费。
车子下高速,顺着省道又开了十几分钟,往一条双向公路驶进去,最后再顺着一条穿过田间的小路往里开两分钟,就到达供应商的厂子。
厂子并不大,只是几块铁皮搭建而成,里面糊了水泥板,然后放着几台机器通了电。
没有规模,没有工厂名称,甚至没有消防通道,只是放着机器在工作而已。
铁板厂房外留出一块二十平方多米的空地,赖白将车停在空地上,就领着贺知白下了车。
二人往厂房内走去,刚进门就看到一个挺着啤酒肚,看上去三十出头的壮实男人站在切边的机器旁,挥着双手情绪激动地说着什么。
随着距离靠近,说话声变得清晰起来。
“怎么搞的?又不是第一次调机了,哪有人把外六角头部切这么多的?你脑子怎么想的?”
“我现在这批货急着交呢,尽给我耽误时间,一个月两万多你们就是给我这样干的?”
“你说是什么非标吗?天天在做的都能给我做错!”
“赶紧给我把头部调好,这批货今天一定要把边全部切出来!”
“宋老板。”
瞧着工人在中年男人的训斥中隐忍怒气的脸变得越来越不耐烦,赖白出声打断他的喋喋不休。
宋用璋闻声转过头,看到赖白脸上的表情跟川剧变脸似的,笑哈哈地伸出手,丝毫看不出刚才数落工人时的咄咄逼人。
“赖总,你怎么来了,你的货我过两天就给你发,过两天保证发,已经送到镀锌厂去了。”
赖白笑而不应,转移话题:“我顺路过来看看而已,待会儿就走,过来看看你。”
“唉,我有什么好看的,老样子。”宋用璋笑着摆摆手。
两人站在厂房的大门口说了几分钟,宋用璋就开始将人往旁边用木板搭建的二楼办公室引。
进办公室后,宋用璋沏茶,他们又接着聊了很多,谈论的最多就是同行之间谁的生意如何,谁家现在情况怎么样。
临到赖白准备告别的时候,宋用璋突然提起赖白避而不谈的话题。
“赖总啊,其实我最近这日子过得苦啊,你说我和老婆就那么一个女儿,怎么好端端的就被车撞了?”
“她才八岁,她还那么小,我们养了八年,这人说没了就没了,简直是要我的命!”
“我的女儿,好端端的就没了……”
说着,宋用璋掩面痛哭起来,像是自虐一般回忆起现场,越是悲伤回忆得越仔细。
“当时我们接到警察电话赶过去时,娇娇……娇娇的尸体都被大货车碾扁了,脑袋还有一半鼓着……”
“那司机是瞎吗?那么大个人他看不到!”
“出事后连句道歉都没有,给保险公司打了电话,就在一边冷漠地看着,说什么他会赔钱的!”
“我要的是他那点钱吗?我他妈缺几十万吗?”
一百八十多斤的成年男人,此时此刻哭得像个孩子。
贺知白坐在宋用璋对面,手里捧着纸杯装的铁观音茶坐立不安。
赖白在中年男人身边轻轻拍着对方后背,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赖白啊,我这么辛苦的工作,不就是为了女儿家人吗?这简直是要我的命!”
“用璋?”
中年男人正哭着,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来人不是这里的工人,穿着洗得发白的外套,脸上皱纹纵横,搭在门上的手开满裂口。
他看着宋用璋,嘴巴张了两下,眼角有泪花。
听到声音的宋用璋胡乱擦了把脸,抬头对上来人的目光:“二舅,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你……”老人短促地噎了一下,然后用力捶打门框,“宋用璋啊宋用璋!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往工厂跑?”
“二舅,出什么事了吗?”
“出什么事了?你说出什么事了?你老婆摔进井里淹死了!”
“什……么?”
中年男人打了一个哆嗦,身体一软,若不是赖白在一旁扶着他,恐怕人都要缩到桌子底下去了。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