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算不得是“和解”。
只消她一句熟悉的“钱大哥”,只要她主动开口主动靠近,他便再无法露出半分哪怕是刻意为之的疏离。
过往种种随着愈发频繁的接触而越来越令人记忆深刻,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正在身不由己却又心甘情愿地,一点点沉沦进去。
而那夜她一身醉意安然入睡时,那个情不自禁落在她额间的吻,便是最好的证明。
……可他究竟要如何做,才能既不负了他们之间的种种,又能护她远离纷扰与危机?
若她不过是个寻常女官,同他也不过只是同侪的关系,那便无论是谁都不会因着他大逆不道之举而株连于她,甚至会因着此次她护佑之功而予以封赏;
但若真的捅破了那层窗户纸,若被旁人得知了她与他的关系,那么无论复仇之举是成还是败,弑君毕竟是诛九族的大罪,定然是免不了将她牵涉其中。
更何况,就如同她所顾虑的那样,他也同样担忧畏惧着有朝一日会突然经历别离,却也好似又盼着她能够早日回到真正属于她的那个世界去。
天边明月渐渐西沉,有曦光自云层中影影绰绰地现身,照亮了不大的院落。
门前的孤寂身影依旧长身玉立地守在屋外,彻夜未眠。
【玖】
终究是一场场始料未及的意外打破了所有的踌躇不决。
没人料到那看似怯懦的婢女竟会突然间对她动手,也没人料到郑青云带来的所谓“丹阳王麾下暗卫”,实则极有可能并非出自杨行健的手笔。
而这距梧都千里之外的地界,竟盘踞着杨行衍如此多的势力。
临行前的密谈历历在目,他将杨行衍饱含深意的每个字每句话拆碎了揉烂了细细去品,才猛然间惊觉那些话背后所隐藏的深意。
如今想来,自己怕不是被那人当做了借刀杀人的一枚棋子,只等着榨干了所有的利用价值后,便会被人弃之敝履般舍去。
……可她呢?
她又做错了什么?
不过一句玩笑般的“不会是英王吧”,便要被他手下的人暗中刺杀,甚至于险些成了他们要除去的第一个目标?
先是被那婢女在肩头捅了一刀,后又为了在郑青云面前演戏摔得险些伤口崩裂,更是险些被那奸佞小人所杀,又平白添了一身的狼狈。
于是,终究是在下意识揽住她腰身的刹那、在不自觉替她买下了那件石榴红裙衫的刹那,在无数个往后余生皆难忘怀的瞬间,于心底深处一次次默默立下了牢不可破的誓言。
无论能否自安都全身而退,无论他最后能否有机会表明心意、能否有荣幸娶她为妻。
力所能及之处,他必要倾尽所有,去护得她的周全与安宁。
【拾】
随后的经历,若是要寻得一个词来概括的话,便是“如梦似幻”。
天道兄弟的尸骨终究有了下落,活着的、死去的,都终于能够重返故乡故土,再见熟悉的大梧风景。
……不。
严格意义上说,其实并不包括柴明。
掌心是笑意盈盈的心上人指尖的温暖,耳畔是弟弟因雀跃而不断说个不停的声音,他有些恍惚地感受着心头惊涛骇浪般的欢喜,几乎以为自己所经历的不过一场黄粱美梦。
从未想过竟能有机会与阿明兄弟相认,也从未想过竟真的能将心爱的女子拥入怀中,听她勇敢地发出“我们带他一起回家”的邀请。
彼时虽是一时的情难自禁,但倘若真正扪心自问,他依旧不会因着那日的选择而后悔半分。
“哥。”柴明的声音让他猛然间回过了神,“我是不是该改口叫嫂子?”
嫂子……么?
本就不算差的心情随着这句话而又一次愈发愉悦起来,他的眼神落在又羞又窘的姑娘红透了的脸庞上,唇角的弧度不自觉越来越大——
“等以后……正式成亲以后,再叫也不迟。”
他想要平平安安地带着她与阿明一同回到梧都去,想要能够名正言顺唤她一声“娘子”,也想要能在一切了结后,依旧能与弟兄们一同谈笑风生、与她一道看过锦绣山河。
或许……他真的,快要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了吧?
【拾壹】
后来的他依旧能时不时回忆起那年共同出使安国时,在安都发生过的一切。
是他刻意借着教授武艺逗弄她时,那张看起来气鼓鼓却让他愈发心生欢喜的脸,与她猝不及防轻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