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另一头,瓷碗摔在地上发出的破碎声伴随着男人愤怒的呵斥声响了起来。
“一个个的都不让我省心。”靳父捂着心脏,眉眼间缠着凶戾,“靳肆搬出家后再也没回来过,你他妈又搞了诬陷的事。靳野,我非得让你们气死!”
靳野不吭声,心脏宛如被蚁虫噬咬,深处的烦躁和怒火迫使他想要踹翻桌椅。
但不行。靳父刚刚放权给他,在这个节骨眼,他只能忍着。
靳野咬着后槽牙,几乎听到了牙齿互磨间的咯吱声。
靳父看着靳野垂着眼的模样,又生出了将靳肆带回来的想法,然而刚刚生出这想法,他又想到了那天被靳肆灌葡萄柚汁的场面。
当时他全身疲软,呼吸也乱得厉害,把他变成那副模样的东西还在不停地往下灌。
十几岁的人就那样死死地钳着他,指骨肿着,眉锋冷厉,阴郁黑沉的眸中连半分光影都映不出来。
靳父呼吸微窒,霎时间丢了这念头,再看向靳野时,火气更甚,随手从桌面捞了个瓶子砸了过去。
瓶子在靳野脚边破碎,有片碎渣溅到靳野的手背,划出条血痕。
他有些喘不过气,撑住身子抬起了眼。
靳父扔出瓶子后也有些后悔,但他并没有表露出来,只是继续说着要说的话:“靳野,我不是平白为你摆平这件事的。”
靳父:“你去跟封潼聊聊。”
“他不是跟你告过白吗?”靳父眼底添上贪婪的影,将一份文件摆到桌面上,“你哄哄他,让他在股份转移协议上签个字。”
靳野闭了闭眼,胃里似乎翻起了浓稠的黑水,几乎要将他的心肝全部腐蚀。
他应了声好。
*
靳野去找封潼时,封潼正趴在办公桌上休息,电脑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已经处理完毕的文件。
靳野曲起食指,在桌面上敲了敲。
封潼挣扎着掀起眼皮,面色不悦:“敲什么敲?没看到我在休——”
封潼从困倦中清醒,他看着靳野,迅速进入人设。
封潼:“靳野?”
靳野坐到封潼对面。封潼脸上还有些许衣物印出来的印子,搭上有些茫然复杂的神情后,那份不悦被柔化了个彻底。
被人特殊对待总归是让人愉悦的。
靳野心底的烦躁散了些,他摆出惯常的模样,眼眸是融化了的蜜色,轻微弯眼时便透出柔和的阳光气息:“是我。”
那抹气息在封潼眼前又化作淅淅沥沥的忧愁,忧愁也是温温和和的:“小潼,你和[PLUTO]的聊天进度怎么样?可以给我看一眼吗?”
封潼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幕,他花了两天时间制作了个小程序,每天小程序都会自动给[PLUTO]发送信息。
这样在不知道真相的人眼里,也不算是违背了人设。
给靳野看过后,靳野胃里的暗水越发翻涌。
聊天界面上,靳肆只在刚开始回了个问号,后来就再也没有回过消息。
没有照片,也没有消息记录。
靳肆现在翻身了,唯一的泥点也无处可寻。
他面部扭曲了瞬息,接着流露出些许痛苦。
“小潼,其实那天听到你的告白时,我很想答应。”靳野垂下眼,全然懊悔的姿态,“但我们家非常反对同性恋,所以,我退缩了。”
“这些我在网上跟你说过,也道了歉。但我觉得还是在现实生活中再说一遍比较好。”
靳野伸手捂住脸,却又刻意露出些许缝隙,眼底的痛苦丝丝缕缕地泄露出来:“你能原谅我当时的退缩吗?”
靳野的话语中巧妙地略过了冷嘲热讽和跳楼,只着重在他的身不由己和他此刻的真诚。
如果原主在这里的话,这些话语都会是闯入肺部的细小气流。而看似柔和的气流在目的暴露后,将化作针尖,刺得那里淌出鲜血。
封潼作出不知所措的模样:“我……”
“……好,我们不说这些了。”靳野看似体贴地舍弃了让封潼感到难受的话题,他从包中取出股份转移文件,“小潼,你愿意在这份文件上签个字吗?”
疏淡的光影落到那张白皙的面部,靳野小心翼翼地微笑起来:“这是股份转移文件,只要你签了字,我的股份都会是你的。”
封潼拿起股份转移文件。
靳野:“这样我能少点愧疚,也能试着和你——”
话语被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