诀湮眼睫垂下又掀起：“这伤是怎么来的？”

“想知道？”封潼支起身子，薄薄眼皮因倦意半搭着，眼尾勾出点笑，“给我个告诉你的理由。”

诀湮：“……我想了解你。”

封潼顿了顿，在诀湮的注视下，半晌没有说话。接着，他忽然笑了：“好啊。”

封潼拉下衣领将完整的伤疤展示给诀湮看，狰狞的伤疤蜿蜒着蔓延至胸口。

诀湮呼吸一滞，昨晚被情潮搅动神智，他瞥见时就心脏微缩，现在完全看清了，心脏更是难受。

“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

又是“不要”的句式。这么想着，他安静地将神情慢慢敛了下去。

“我有个弟弟，我们关系很好。但八岁时，他失踪了。”封潼随意地点了点旧疤，“过十岁生日的当天，我再次见到了他。疤痕就是那时候留下的。”

封榆回来时，脸颊处的肉凹了进去，眉眼间的天真也化作了掩于皮下的阴郁。

他半边身体扭曲得不成样子，细密的肉色枝蔓黏连着皮肤。

当时，封榆看着封潼张了张口，最终只是用沙哑的嗓音喊了声哥。

他问：“你还愿意和以前一样抱我吗？”

封榆的话轻易地勾起了封潼的情绪。尚且年幼的封潼虽然觉得害怕，还是在封榆话音落下的瞬间就抱了过去。

被抱住后，封榆怔了怔，须臾后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越来越大，却是小心翼翼地回抱住了封潼。然后，他将脸埋到了封潼颈间，背脊微微颤抖。

他无声哭泣着，闷闷地哽咽：“哥，我被抓去了研究所，好不容易才偷偷跑了回来……”

两人松开时，封榆伸手抚上扭曲的手臂，有点喘不过气，眼底的光忽明忽灭。

封潼安慰他说，一切都会变好的。

然而，温和的情况只维持了三天。第三天夜晚，封榆在发出声尖叫后，扭曲的半边身体睁开了数只眼球。

每只眼球都在急速乱转着。

封榆的身体剧烈抽搐着，血液不断渗出，尖叫声中，惊慌几乎凝成实质：“哥、哥！我好疼！救救我！！”

“哥——”

他的话还没说完，身体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全然扭曲了起来，探出的枝蔓划向了封潼的脖颈。

封潼躲避时，枝蔓从锁骨开始，往下划了道口。

后来，研究院赶到门口。封榆被控制住后，他靠在笼中隔着虚空碰了碰封潼的伤口，眼底不久前刚升起的光暗淡了下去。

他不断地小声重复着“对不起”。

在封榆被带走后，封潼从封榆断裂的扭曲手臂中发现了一张照片。那张照片被血染红了大半。

他将血污擦去，看清了照片上的人。

是他们一家。

说到这里，封潼小幅度地动了动，他现在和诀湮挨得极近，近到他能清楚地感受到诀湮微颤的眼睫和他身上的热度。

他与诀湮额角相抵，眼神也是平和的，却偏偏能让人感受到那股冰凉的情绪。

封潼眼睫颤了下，语速不疾不徐：“伤痕一直没有消失，我对将实验品转化为常人的实验也一直很‘感兴趣’。”

“这些年，我陆陆续续带回了很多无辜地被送入研究所的人。他们被我安置在某个地方。其中包括我的弟弟。”

“碰到你的那天，你说你愿意配合我做实验，所以，我把你捡了回来……”

封潼向来是冷的，身体覆着层薄薄的攻击性，但他现在贴着诀湮时，诀湮只感受到了温凉的柔。

诀湮应了声，手指再次从封潼的伤痕处抚过：“还疼吗？”

封潼略微偏头看向他，诀湮的声音在空气里轻颤：“我想抱你。”

封潼：“昨晚你已经抱了很久了。”

诀湮指尖颤了颤，热意升腾，瞳孔染上赤色又转瞬回归白色。

不一样。

昨天的抱是想被封潼安抚，今天的抱是想安抚封潼。毕竟适当的身体接触可以用来传递爱意和情感。

诀湮的手指穿过发丝，触碰封潼的耳垂，言语直白地吐露心思：“拥抱后，心情会好很多。我希望你的心情可以稍微好一点。”

封潼的目光在诀湮脸上落了几秒，耳垂沾了点绯意。

诀湮：“抱一下，好吗？”

诀湮动作间，封潼没有推开他，低低柔柔的声音在拥抱的空隙中悄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