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言。”

“上将，手下只是提出合理猜想——”

“那只虫有张可以入眼的脸，三殿下虽然年岁尚小，但生出心思也不是不可能。而且陛下也送来了雌奴契约……”

顾琰手指微顿。雌奴，可被随意对待，也可被雄虫交换玩弄，是婚配等级中最低等最廉价的一类。

他扫了眼被放置在不远处，因角度而恰好映出封潼模糊外形的瓷杯，死寂的瞳孔深处翻涌着暗流。

顾琰敛起情绪，朝封潼弯起些眉眼：“好了。”

封潼低下头看了看，满意了，猫眼弯出弧度，但幅度很小：“名字？”

顾琰眼睫垂下，跪坐在床上，俯下身将额头抵在封潼的指尖：“顾琰。”

门被叩响，随后推开。

来者身着军装，体型略显清瘦，眼尾蔓出点黑纹，微弯的眼如同砌着干净的蜜，嗓音很是温润：“殿下。”

邢融走到封潼面前，单膝下跪：“二殿下正在主殿等您，要过去吗？”

邢融耐心等待着，接着有短手在他眼前敞开，他下意识地抱起，感受到软软小小一团时，身体微僵。

封潼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念及顾琰的身体状况，指向他：“也去。”

邢融顺着封潼的指尖看向顾琰，道了句跟上便抬起了腿。

抵达主殿时，几只虫抬眼就看到：殿内左侧，几只衣着鲜艳的虫或低声交流，或扬眉怒骂；右侧，一群雌虫跪成一排，佝偻着身躯，脚踝被锁环束缚。

而左侧坐在中央的虫正百无聊赖地把玩着球状物，叹了口气后，随意地扔向某只雌虫。

被击中的雌虫连眼珠都没动一下，伏下身子，露出血淋淋的后背，是等待欺辱的动作。

顾琰认出了那只扔球的虫。

封迟止，帝国二殿下。

虽然他并未真正见过这位二殿下，但是从照片以及他虫偶尔的闲谈中，他已经对这虫有了较深的了解。

邢融在封潼的示意下将他放到椅子上，随后行了个礼：“二殿下，三殿下到了。”

封迟止转头，对上封潼瞳仁的瞬息，唇角扬起，又看向顾琰：“这就是弟弟新收的小玩具？”

感受到针对顾琰的恶意，封潼也没应声，目光扫过对面的雌虫，首次在真正意义上直面了虫族世界的残酷。

四五岁的孩子遇到这样的情况会怎么样？会哭吧。

这么想着，封潼看向最近的顾琰，面不改色地眨了下眼，水汽渐渐蔓延，随着鼻尖泛红，泪吧嗒吧嗒地滚了出来。

他朝顾琰伸出只手，手指无意识地做出了张合的举动。

顾琰似乎卡顿了下，眼睫颤了颤，之后才顺从地靠过来。

封潼揪住对方衣摆。

顾琰垂眼，再次裹成雪团模样的孩童仰起脸看他，无声地哭，睫毛被沾湿，泪还在滚落，湿漉漉的。

说实话，他有点不知所措。

遇到封潼后，短短时间内，顾琰已经陷入了多次不知道如何处理的状况。毕竟他擅长应对恶意，却不知道如何去面对善意。

但看到封潼安安静静地哭泣又伸手要抱的样子，他闭了闭眼，蹲下了身。

然后，被搂住了脖颈。对方窝在他怀里，乖乖巧巧的，但还在哭。

顾琰手指蜷了蜷，想学着记忆中他虫的动作拍拍封潼的后背，刚抬手，就嗅到了丝丝缕缕的、难以言说的味道。

叫他喉咙滚了滚。

此刻，同样没料到这种状况的其余虫怔然地看着封潼，某只雄虫突兀响起的声音打破了寂静：“二殿下，你吓到三殿下了。”

封迟止回神，从椅子上站起，走到顾琰身边，捻过封潼溢出的泪：“有些雄虫是很娇弱没错，但你胆子也太小了。”

他盯着封潼看了半晌，金色瞳孔竖起些许，语调懒洋洋的：“要怎么做——你才能不哭？”

封潼余光时刻盯着光脑，听此，松开顾琰，抓住封迟止停留在他眼角边的手。

他声音带着点哭腔，眼底没有多少波澜的情绪也被水汽掩了个彻底：“不是玩具，不要血，不喜欢。”

封迟止安静了下来。

二殿下眉骨凶戾，处事随性，带着天然的残忍感，身为雄虫，却像从火花四溅的撞击中诞生的刀，给虫莫名的惶恐。

思索的模样像是抬眼便会抹去这不知分寸的幼崽的性命。

——连带着抱着幼崽的虫。

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