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诗荧打断了她:“皇后娘娘可别这么说。臣妾可不敢有什么不愿,臣妾可是要秋雨告诉陛下,臣妾自觉无颜腆居妃位,让陛下降罪呢。”
皇后深吸了一口气,道:“这话是怎么说的?你一向秉德纯一,抚柔平恕,又多次立下大功,此刻还身怀皇嗣。这个妃位,你当之无愧。”
江诗荧拿起帕子,拭了拭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泪痕,道:“可是正如和嫔所说,臣妾乃是罪人之女。”
皇后眉头紧皱:“民间尚且讲究罪不及出嫁女呢,更何况你还是后宫妃嫔,陛下亲封的正二品妃。且不说你父亲现在尚未定罪,便是他当真有罪,又与你有何干系?”
见江诗荧低着头,不肯说话,皇后心里骂了一声,才道:“和嫔以下犯上,无视宫规,罚鞭笞左手三十下,抄宫规百遍,禁足三个月,份例按美人位份供给。”
江诗荧终于笑了:“还请皇后娘娘让人当众行刑,也好让这后宫里的妹妹们,都长个教训。”
说到这儿,她看向了李嫔:“李嫔,你说本宫说的在不在理?”
今日的话头子,原本就是李嫔挑起来的。此时被江诗荧点到,她像是只受惊的鹌鹑一样,从座椅上弹了起来,道:“在理在理,娘娘说的在理。”
皇后深吸了一口气,道:“画屏,你去行刑。”
等三十下打完,和嫔的左手已经肿得不成样子。
这还不算完,凤仪宫前殿发生的事,到底还是传到了陆昭霖耳边。
还不到午膳时分,就有一道圣旨传到了永和宫——
和嫔罔顾宫规,无德无能,着贬黜为美人。
永和宫的正殿她住了还没有几日,就得灰溜溜搬去配殿里了。
甘泉宫里,陆昭霖眉头紧蹙:“姚兴德,纯妃可为此受了气?她如今情绪可还好?”
姚兴德心想,您的心可真是偏到天边儿去了。纯妃娘娘打了人,骂了人,还让人受了罚,如今您直接给和嫔降成了和美人,还担心纯妃受气、情绪不好?
但是这腹诽只能藏在心里,他只道:“陛下若是担心纯妃娘娘,奴才让人去景阳宫问问?”
陆昭霖瞪了他一眼:“还不快去。”
姚兴德正要出去传话,就又听他道:“算了,朕亲自去景阳宫看看。”
眼看着都要出了甘泉宫的宫门,却见陆昭霖又停下脚步。他身后跟着的一串儿人,也都赶紧住脚。
姚兴德诧异地看向他,就听他道:“朕记得,库里还收着一套四君子的簪子?”
姚兴德点点头,那套簪子是前两年南边儿进上来的,用料不算华丽,却胜在精巧细致。
一套四支,分别是梅兰竹菊。
入库的时候,陆昭霖看了一眼就很喜欢。
姚兴德原以为,这东西八成要被赏赐给贵妃娘娘,或者是玉妃娘娘,不成想一直没有动静。
陛下今日问起,这是要把东西给了纯妃?
果然,就听陆昭霖道:“你去,把那套簪子取出来。”
姚兴德“诺”了一声,刚走了没两步,又被陆昭霖叫住:“等等,朕跟你一起去。”
景阳宫的院子里,种了几株高大的白玉兰。
如今正值花期,远远看过去,如云似雪。
万嬷嬷让人在玉兰树下放了摇椅,又在边儿置了小案,小案上摆了零嘴茶水。
今日天气晴好,江诗荧躺在摇椅上打发时光。
陆昭霖来时,就见她整个人猫在摇椅里头,手里拿了本书,却不看。头往上仰着,也不知是在看花还是在看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