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道安回想着,自己在北方的时候,冬日里只有一件破旧不堪的不合身的棉衣,是老乞丐从另一个病死的孩子身上寻来的。
当时他被冻得哆哆嗦嗦,还不知道死亡是什么意思,但是那人苍白的脸却让他感到无名地恐慌。
漫无天际的白,永远冰冷的剩饭剩菜,长满冻疮的手脚,他讨厌透了冬天,讨厌透了雪。
“很美。”
周道安轻声说道。
若是芳与泽像他之前见到的那些富家子弟。
披着锦衣,肩上落下点点莹白,脸上因为玩闹的兴奋泛着红晕,配上那几乎灼人的笑容,一定更美。
“你若喜欢,等你加冠之后,我们一起去北方看雪。”周道安看着芳与泽。
“嗯!”
“对了子恒,我有东西给你。”
芳与泽说着,让周道安去拿书桌前的柜子里的一个纸筒,示意周道安打开。
周道安心里疑惑,这是送自己字画?
打开的一瞬间,周道安僵住了。
画面中,一个黑衣男子站在夜里,剑指明月。着墨极重,眉眼微微低垂,脸上的表情孤冷,正是周道安。
人物笔触细腻,发丝根根分明,一看就是极其用心的。
周围还简单勾勒了三人在亭子对饮,以及右下角的角落里,一名白衣少年抚琴的画面。
正是中秋节那日的场景。
“哥,谢谢。我很喜欢。”周道安有点哽咽。
这些天芳与泽一有时间便坐在那里作画,本以为是受人所托,原来竟是为他。
芳与泽看到周道安喜欢,心中自是高兴。
自立冬之后,天气就没放晴过,芳与泽整日里除了书院便是在屋子里窝着。
偏生他又是个闲不下来的性子,总是时不时往外面跑上一跑,一来二去终于在这天打起了喷嚏。
阿嚏——
接连打了四五个喷嚏以后,芳与泽总算是发现,自己身体不对劲儿了。
“每年都要这么病上一回,都这么大了,还是贪玩。”
沈芜看着自家儿子,心疼地责怪道。
“没事的,娘,过些天便好了。”
芳与泽没怎么在意,横竖就是连着几天鼻子不通气,不疼不痒的。否则他早就长记性了。
但是当芳与泽看到那一碗黑乎乎的药的时候,突然又有点后悔。
“能不能不喝呀。”芳与泽开始撒娇。
“不行。”周道安面无表情。
真无情。芳与泽撇嘴,接过药碗。
芳与泽抱着壮士赴死的决心,眼睛一闭,将碗递到嘴边,却疑惑的“嗯?”了一声。
“这是,甜的?”
“嗯,这是夫人特意请人寻的方子。”周道安解释道。
芳与泽了然,痛快地喝个干干净净。
阴沉的天在六七日之后总算放晴,芳与泽的病也大好,便准备趁这日旬假,跟文惟与他们一同到城外的温泉庄子里游玩一番。
这温泉庄子是不归乡的老板置在婺州城西郊的。
据说这水,是花了大功夫从其他地方引过来的。
也正是有热水,即便是在冬天,这里也如春日般百花盛开、温暖如夏。
芳与泽几人尚未进去,便已经感觉到里面热气扑面而来。
走进去不多时,已然一身薄汗。
侍童领着几人去换上薄衣,而后去到一处汤泉。
这里的汤泉,每一处都有隔断,私密性极好。几人仅着中衣下水,舒服地谓叹一声。
“这北面的人真会享受。”贺宏康说道。
“北面的人享受不享受不知道,不过我看你倒是挺享受的。”文惟与说道。
看着贺宏康一副沉醉的模样,芳与泽起了鬼点子。
“宏康,我听说北面的人泡汤泉,都是要有婢女服侍的。你既然享受,不如干脆弄个全套的。”
贺宏康一听这话,赶紧抱紧胸口,大有一副贞洁烈女的模样。
“要享受你自己享受,我要为郭小姐守身如玉!”
“我才不要呢,我有子恒就够了。”
芳与泽说完,冲着周道安软软地说道:“子恒,我渴了。”
芳与泽衣服湿了以后,呈半透明状贴在身上,胸口一起一伏,隐约能看到里面的风景。
这还哪里用得着叫人,芳与泽本身可比那些人诱惑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