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记忆中这位父亲总是模糊的,年幼之时我曾听闻父亲与爹爹误会渐深,我仍记得初见楚渊那日,面容清隽芝兰玉树。
他自众人面前俯身,小心翼翼将我抱在怀中,伸手捂住我因为放鞭炮而害怕的耳朵。
那时我便喜欢这位漂亮叔叔,可我瞧着楚渊总觉得他说话之中,带着淡淡的忧伤。
直到我稀里糊涂带着楚渊回到家中,那是我第一次次瞧见爹爹煞白的脸色,他仿佛惧怕楚渊到骨子中一般,那时候我年幼不懂两人之间的恩仇。
直到有老伯伯为我解答,我才明白漂亮叔叔是爹爹的竹马,两人自幼一起长大只是我不明白,既是竹马为何会分离多年,爹爹又如此惧怕他。
我不懂,直到那日我撞见漂亮叔叔发病,满地的碎片与划伤自己的疤痕,处处都在彰示他与爹爹的过往,我想让爹爹去瞧瞧他,只是爹爹面色冷淡仿佛在看陌生人。
我被管家伯伯抱走之后便很少再见到漂亮叔叔了,那日恰逢门派大劫,即便我年幼也记得屋设倾塌的样子,我瞧见往昔逗弄我的叔叔们面色冷峻,不顾生死的冲回门派。
可我们回去迟了,漂亮叔叔坠崖了再无消息,那时候我瞧见爹爹狼狈的神色,我隐约听到其他人说,他们说漂亮叔叔前世被人夺舍,霸占了身体做出了很多对不起爹爹以及叔叔伯伯的事。
可漂亮叔叔那么温柔,他会笑着揉揉我的头,不管对谁都温润如玉。
他这样的人,若是被人霸占身体会不会很痛苦,我无法理解漂亮叔叔的痛苦。
可我见爹爹晚间总是会偷偷落泪,他在思念漂亮叔叔,我想是这样的,爹爹总是嘴上说着不在乎,可他晚间还会偷偷回到漂亮叔叔的房间,守在他的床边。
我见爹爹找了漂亮叔叔一年又一年,随着我长大爹爹不再瞒我,我这才知晓原来漂亮叔叔是我的生父,就在我茫然之时,却瞧其他叔叔伯伯带来了漂亮叔叔的下落。
他说,他跌落悬崖侥幸活下来了,只是可惜丢了记忆也盲了眼睛,我跟随众人前去寻找叔叔,可不知为何明明是将叔叔带回来了。
他的脸色却愈发苍白,气息愈发虚弱昏迷的日子比清醒的时间还要长。
我时常见大夫出入他的房间,可每每都是无疾而终,我躲在门边看着他,他失了记忆只怕也不记得我是谁了。
许是我的动静过大,那日他自昏迷苏醒整个人还有些虚弱,却对我招了招手,他将一块饴糖递给我尚未跟我或几句话,便又生了疲倦。
他示意我出去玩,我犹豫再三知晓外面落了雪,便自顾自去给他堆了个雪人,我想他会喜欢的。
可在等我回去,他却失了气息,那时候我才明白,他以命换命跟天道做出交换,换来了这辈子挽救的机会。
他救了很多人,搭上了自己的命,此后多年我在没见过他,我愈发担心爹爹能不能走出这片阴影,走出正道盟。
后来我见书信写过,爹爹下山了他四处游历褪去长袍,一身青衫马尾高竖仿佛活成了父亲的模样,我知他是思念父亲了,也责怪自己年少之时太过意气用事。
可我明白,父亲不会怪他,也舍不得怪他。
我原以为爹爹游历几年便会回来,可我没想到他被卷入北楚风波,甚至与父亲重逢了,这世间既然有穿书夺舍一说,那逆天改命似乎也不是不能让人接受。
我时常与爹爹通书信,他说今日遇见一个神似父亲的人,我知晓他执念太重那人只是神似父亲,却并非父亲,可知道那日爹爹说,他当真寻到他了。
我才知晓,原来父亲被人救了,只是可惜他失了记忆,没关系失了记忆也不要紧,只要他还活着,我信爹爹的执念,不论如何也会将父亲带回来。
事实证明确实如此,只是我没想到父亲为了替爹爹扫清前路,甚至可以不要自己的性命,我不知他是如何面不改色欺爹爹,也不知他是如何承受万般苦楚却又不动声色。
可我知晓,若不是深爱只怕无人能做到这般地步。
我原想着他们自北楚归来,便是我们一家团圆之时,可我没想到父亲伤重过世,这次我甚至没有瞧见他的尸骨。
我连夜赶回正道盟,可我没想到我不仅没瞧见父亲,便是爹爹也将自己困在一隅之地,甚至不见任何人。
我在门外跪了许久只想见他一面,可等来的却只有爹爹的冷待,父亲走后他似乎不爱任何人。
不仅是我,他连他自己都不在乎。
他总是瞧着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