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问了一句多少钱。

老板从厨房探出头来：「六块钱。」

他正要扫的时候，却被老板拦了下来：「哎，别给了。」

程洲远有些疑惑。

老板笑笑，说：「很久之前我们店有个活动，半分钟内吃完一碗面终身免费，你还记得不？你女朋友赢了。但上次她来吃面我没认出她来，给钱了，这哪能啊，承诺就是承诺，不能变的。所以你就别给了哈。」

程洲远愣在了原地。

「哎对了。」老板继续说，「下次你俩要是一起来吃面，我给你也免费啊。」

我看着他逐渐红了眼眶。

我忍不住低头笑了。

笑着笑着眼睛也红了。

程洲远，你又在装什么深情？难道是因为一条养了九年的狗死了都会难过吗？

第17章

发现程洲远不对劲是在九天后。

我呆在别人家看电视看了好几天，从《还珠格格》到《夏家三千金》，看了个遍。死了真好，活着还没这么悠闲过。

我年少时追逐成绩，成年后追逐财富。但差不多都是程洲远跑在前面，我一步一步踩着他的影子走。

看完电视后，我又想起了程洲远，不存在的心脏狂跳不止，几乎是一瞬间，我知道他可能出事了。

在我飘到家的时候，正好看见程洲远被抬上担架。

救护车的声音响了很久，从家里响到医院急诊。

他割腕了。

伤口很深，看着很疼。

说起来很丢人，我也曾想割腕。

那时候是高三，压力很大很大，像我这样底层人只有靠高考改变阶级，如果高考失败，那几乎是毁了整个人生。

父母不断给我施加压力，跟我说，如果考不上重点就去嫁人吧，嫁给村里的一个光棍，虽然看着很磕碜，但人很「老实」。

三测的时候，我只过了一点一本分数线，重点简直是遥遥无望。

所以，我选择逃避。

而我却在休克的那几分钟里，看见程洲远撞破木门，慌慌张张得像是一个小孩，声音颤抖拨打120。

我住院的那几天，他来只跟我说一句话：「幸澄，好好活着。」

最后的两个月里，我们几乎像是疯了一样学习。

那是我

第一次相信天道酬勤，我考上了。

在别人眼里，考上重点大学只是为了更好的前程，但对我来说，考上就意味着不用嫁人，会拥有更多的选择。

还有，跟他去更远的地方。

我看着医生为他缝补伤口，他垂着眼，像是木偶一般。

伤口缝了很多针，看着就很痛。

我撇过头，不想多看，我骂他「有病」，但他也听不见了。

闻书不知道从哪得知了这件事，匆匆赶来，哭着摇头，拉着他的衣角说：「你不要这样子……她看了也会难受的。」

程洲远一笑：「真的吗？」

在没有人看到的角落，我看着他手上可怖的伤痕，默默说了一声：「真的。」

第18章

程洲远回了家后，路过花园，顿住了脚步。

我一看，噢，原来是茉莉开了。

洁白无瑕，很漂亮。

是我最喜欢的花，而现在我却闻不到那沁人心脾的香味了。

他愣愣走过去，摸了摸茉莉，在那里发呆了很久很久。

久到我都知道很久了。

天已经黑了。

说实话，如果他以后找了新人，把我辛辛苦苦打理的花园给铲了的话，我一定会掀起棺材板出来暴打他们一顿。

我看着他起身，然后去厨房煮粥。

程洲远不喜欢喝粥的，但我很喜欢，尤其是白粥，每次应酬完后喝一碗粥，胃会好受很多。

过了几天，他好像释然了，比我快很多。

没有再去花园，没有再煮粥，开始好好吃饭。

我内心苦笑，果然啊，一直走不出来的是我。

直到他开车到了大学，在我宿舍前转了好几圈。

有老师认出他来了：「小远？你在找什么啊？」

程洲远说：「两棵树。」

老师扶了一下眼镜，了然：「噢，树啊，就你女朋友和你植树节大半夜不睡觉，起来种的那两棵？被人砍啦。」

程洲远一时难以置信：「砍了？」

老师点头：「是啊，几个月前就砍了，不知道哪个缺德的。」

他凭着记忆找到了树的位置。

却只看见两棵被砍断的树桩。

我叹了口气，有些后悔，早知道当初就应该直接挖走。

第1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