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邀月端着碗糖酥酪进院,堪堪踏进院落就被谢蕴的奶嬷嬷迎进屋。嬷嬷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细细望着谢邀月打量她是否受伤。谢蕴坐在屋里敲着算盘,她要管家算账,恩威并施,偶尔携谢邀月去巡街道铺子。
席玉轻轻隔着门槛站定,眼睫微微颤动着垂眸,满眼乖顺姿态。嬷嬷迎着哄着谢邀月进屋,谢蕴抬抬眼,示意她随意落座。
“舍得回来了?”
谢蕴将算盘敲得噼里啪啦。
“娘亲,街上的糖酥酪很好吃。”
谢邀月认真地说。
“还有什么好吃。”
“糖葫芦,饴糖,桂花糕,梅花汤饼,我还想喝青梅酒。”话音刚落,谢蕴轻飘飘地抬眼,谢邀月顿了顿,窥探着她的神情讪讪道:“娘亲你不准我喝嘛,我就没买啦。”
谢蕴冷哼。
嬷嬷弯腰凑到谢蕴眼前,像哄没出阁的姑娘般哄着她。谢邀月微微倚靠着椅背,恍惚间像看见谢蕴没出阁时固执高傲的闹脾气,嬷嬷将她当成亲闺女宠溺的哄。
“知道不偷偷喝酒,还算懂事。”
谢邀月笑着弯腰,将手臂搭在椅背望着谢蕴,慢慢地同她说同商人说的话。她说着朝屋檐底站着的席玉招手,席玉瞧着屋里的动静,抬脚低垂着脑袋踏过屋檐进屋,朝着谢邀月和谢蕴见礼,眉眼埋得很低,端得一派顺从姿态。
“好了,受伤就放他回屋清理伤痕。哪有你这般做主子的?”
谢蕴瞥上他血迹斑斑的袖管,转眼瞪着谢邀月。谢邀月略无辜地瞧着她眨眼,席玉提着裙摆缓缓跪地,朝着谢蕴磕头道:“谢王妃关怀,护着姑娘是奴的职责。”谢邀月端着茶盏接话说:“我是等着同娘亲说完便携席玉归屋收拾伤痕的,谁让——”
“谁让你娘亲我留你,这是嫌弃我了。”
谢邀月迅速摇着头。
“这是娘亲你说的,我没说这话。”
谢蕴再笑着瞪她两眼,摆摆手示意谢邀月同席玉归屋。谢邀月稍稍偏着脑袋望向席玉,他嘴角含笑,眼眸温柔缱绻。屋檐消融的落雪携着稚嫩春芽,宅院角落缓慢发芽的白玉兰裸露着含蓄的绽放姿态。初春同她二人遥遥相望,竟比谢邀月离屋时更温柔。
席玉一只袖管都被斑斑血迹染红,他微微蹙着眉。血顺势淌下他的腕骨,待谢邀月偏着脑袋瞧,清隽温润的眉眼露起和煦笑意。他噙着笑朝谢邀月垂眸,轻柔和缓的安慰谢邀月。他蹙着眉犹豫的并非是疼,是他一身新裳裙被血弄脏了。
“疼可以说的,我不会笑话你。”
谢邀月犹豫着说。
“嗯…是有些疼…待奴清理好伤势来院里陪姑娘打棋谱可好?”
席玉待谢邀月同是副明晃晃哄着她的姿态,轻声细语生怕惊着她。比奶嬷嬷哄她娘谢蕴的宠溺还多些。偏偏说话像钩,轻飘飘地勾着谢邀月跟着他的话语行走。谢邀月抬眼望向席玉清隽容颜,突然咬着牙不服气道。
“谁陪谁还不一定,我对赢伤患的事情不感兴趣。”
席玉愈发笑得明媚,他弯腰朝谢邀月拱手笑道:“那就多谢姑娘相让我这位伤患了。”
谢邀月恨恨摆手。
待席玉整理好伤势,臂弯里揽着谢邀月遮风的外裳进院。院里桌案摆着棋盘,谢邀月握着洗得发白的绢帕落座石板凳静静地洗茶。席玉眼神落到她掌心那块绢帕时,兀得温柔起来,透露着丝丝缱绻。
“昔年的旧绢帕,姑娘竟还留着。”
瞧着席玉落座,谢邀月轻轻抬腕往棋盘落子。她跟随席玉的眼神瞧着遮挡她腕骨的绢帕轻笑着说:“我并非喜新厌旧的人。这块帕子跟了我很久,哪怕再旧依然舍不得。”席玉将糕饼碟盘朝谢邀月眼前推,顺势往棋篓里摸出两枚白子,轻飘飘地落至棋盘。
掌心攥着的棋被他温度捂暖,谢邀月握着卷书慢慢地翻,敲落棋盘的棋子动静清脆悦耳。她落棋时会偏着脑袋瞧棋局,待席玉思考时再悠然自得地翻看那卷书。谢邀月的棋学得比她的骑射好得多。席玉年幼时被谢蕴拽进军营,又被她身旁的暗卫教导,比起棋,他更擅长做谢邀月的剑。
谢邀月知晓他不擅棋艺。
偏偏就爱拖着席玉下棋。
瞧他苦恼的抿唇皱眉,可怜地窥探谢邀月的态度,犹豫着想张嘴恳求。比棋局输赢有趣很多。
“想好了吗?”
谢邀月手肘搭着石板圆桌缓慢地翻着那卷书,微微歪头看棋局。席玉攥着掌心两枚白子,美人蹙眉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