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把陈建南拉到一旁,嘀嘀咕咕好一通明嘲暗讽陆万年,陈建南笑着应和着,再也不像早晨那般激动。
陆万年似乎是嫌丢人,一整个下午都没在小白楼店里露脸儿,陈建南也乐得清闲,如今他理平头的手艺愈发熟练,剃刀挥舞间如臂指使,可此时后院没有冬瓜给他练手,陈建南便主动请缨替廖师傅的客人刮胡修颈。
“建南,如今你手上活也顺当,没事勤往周师傅身前凑一凑,放心,他那人就是面冷心热。”
廖师傅舒服的靠在躺椅上,泡得了的酽茶装在大搪瓷缸子里,茶汤都发黑。廖师傅很得意这一口酽茶,一边吹着茶叶沫儿,一边看着正给客人修颈的陈建南。
“不说我师父,单就您那一手儿,我就拍马不及呢,贪多嚼不烂!”
陈建南这边嘴上应和着,手下剃刀有节奏的发出“唦唦”的声音。
“不懂了不是?天底下什么头最难?平头!”
廖师傅放下茶缸:“当学徒的都以为那玩意儿最简单,殊不知脑袋瓜千奇百怪、各式各样,什么千层褶儿、火疖子、花斑秃、癞痢头儿,可谓是千人千样,要想让各个都能满意,就得根据顾客的情况,不同人不同理法,看似无工,实则大工!”
陈建南一边给客人扑爽身粉一边随声附和,其实他心里很不以为然。要知道时代越往后发展,人们的物质生活逐渐得到满足,开始追求精神层次的突破,审美变换,平头这种样式就越发土、丑,您这观点我还是敬谢不敏吧!
廖师傅也不在意,继续噗噗了两口茶叶沫:“咱这行业其次难的是什么知道不?得数是女士发型!天底下的女人哪,就没有不爱美的,身上裹着绫罗绸缎、脚上蹬着鸳鸯锦绣,可说到顶儿了,还得是看咱们理发员的手艺!”
一旁蹲着的两个学徒跟着直点头,陈建南自己收拾完地上的发屑,也跟着凑热闹:“那和您说的往周师傅身前凑有什么关系?”
“不懂了不是?”
廖师傅放下茶缸子,偷偷摸摸往正忙活的周师傅那边指了指:“知道为啥店里头的老客,无论是大姑娘、小媳妇儿还是中老年妇女,为啥都爱排周师傅的队不?不是咱爷们儿嫉妒,那一手‘打火钳’都玩出花儿来了!”
一句话倒是给陈建南提了醒,确实,店里头虽然平日里女顾客不多,可只要是来的老顾客,基本都愿意等周师傅忙完。
廖师傅说着话从柜子里翻出一张旧报纸来:“瞅瞅!”
陈建南接过手一看,是56年的一张《四九城日报》,虽然是黑白色,可已然有些泛黄了。
上面大大小小印着十几张发型照片,用醒目的大字写着“时兴烫发”,每张图片底下都密密麻麻标注着一行小字,陈建南挨个默念过去。
“宝宝式、学生式、家庭式、轻便式、刘海式...竟然还有个‘翠花式’?”
陈建南差点没忍着笑,这个词语本身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可随着千禧年一首歌曲《东北人都是活雷锋》的兴起,“翠花,上酸菜!”就成了最早的一批网络热词。
没成想在这个年代,还没碰到一个叫“翠花”的姑娘,倒是先知道了还有一种时兴发型叫“翠花式”。
廖师傅让陈建南把报纸翻到另一版再看,依然是各式各样的女士发型,但不再拘泥于“烫发”,陈建南不由得感慨自己真是少见多怪,还以为这个年代人们的生活都很单一呢。
廖师傅手指点在旧报纸上发出“砰砰”的空饷声:“这上面的发型,随便挑一样出来,周师傅哪个不会?说到底,理发分男女,手艺不能只学一半!”
周师傅这时候刚忙完一位顾客,边收拾东西边冲这边聚集起来的人堆吼了一嗓子:“手里都没活儿是吧?要不我给你们安排安排?”
众人一哄而散,周师傅看到那张报纸,用手虚指廖师傅:“好你个老廖,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还嫌我不够忙不是?”
“哪能啊,这不宋师傅不在,我看建南基本功都差不多了,让他没事往您那儿??,要是能学到个一招半式的,就是这小子的福分!现在不讲究藏私那一套了不是?”
周师傅一边和廖师傅拌嘴,一边上下打量一旁的陈建南,末了点点头:“想学?”
陈建南刚一点头,没想到周师傅转身就走:“想学让你师父来跟我说!”
“嘿!这家伙,说的好像宋师傅不会理女发是吧?”
“不是我周某人自夸,你俩的手艺,也就伺候伺候中老年妇女!报纸上的时兴发式,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