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喜来的时候,嘉宁刚用过晚膳,正捧着一碗椒枣汤,小婉调的刚刚好,淡淡的胡椒味喝起来也不觉得辛辣。椒枣汤做法简单,只需取北枣肥者,去皮去核,每枚塞入花椒一粒,碎切炒盐粒,收入瓷器放好,每次喝的时候只需用热水冲泡。小婉减少了花椒的用量,又精心挑选味道甘甜的枣干,喝起来甜滋滋的红枣味中掺杂丝丝花椒的辛辣。
听清云喜的来意,嘉宁让小婉端来椒枣汤,又装了几样小厨房新做的糕点在食盒里。
“他肯见我了。”嘉宁细细清点了一番装好的食盒,盖上盖子交还给小婉,吩咐道:“走吧。”
云喜赶忙阻拦,从小婉手里夺过食盒,边说边放回桌子上:“小殿下吩咐过了,只能郡主一人前往。也用不着带这些吃的,殿下已经吩咐奴才准备好了。”
“带不带都是我的一番心意,哪有空手登门的道理。”嘉宁一番话不由得弄得云喜紧张起来,连忙赔笑又将食盒提起。
“小婉你就不必跟着我,我自己去便可。今晚月色暗淡,夜深雾重,恐怕路也不好走,你去找盏灯来。”嘉宁瞧了眼外面,虽然路两旁都点着宫灯,烛芯上那一小簇火苗不算明亮,只能照亮宫灯前的一小块地面,烛光随风跳动,忽明忽暗。嘉宁心里不免有些害怕,却还是让小婉寻盏灯笼,由云喜引路。
道路越走越偏,嘉宁虽然在烦闷之时喜欢在宫中闲逛,可是诺大的皇宫总有她从来没有涉足过的地方。
“郡主,这边。”云喜脚步渐渐加快,灯笼乱晃,那点光亮左右忽闪,嘉宁突然有些紧张,猛然间发现远处似有灯火通明之处。
“那里是谁的宫殿?”嘉宁叫住云喜,指了指远处发出光亮的地方,距离太远看不清建筑的全貌,却在光亮中远远就可瞧见飞檐下悬挂的惊鸟铃在寒风中晃荡,让嘉宁不由得有几分心安。
“回郡主的话,那是咸平王的住处。”云喜不假思索,此处偏僻也只有这个被大皇上留在宫中做质子的宋清潇。老亲王去世后,其子安王广招门客,渐渐在自己的封地里有了名望,据说有名士不远千里前往只为得到安王的赏识。大皇上为了打击他的势力,下诏让宋清潇入宫,其旨是念记往日里与老亲王的兄弟情义,特意将其唯一的孙子招入宫中照拂一二。
自他入宫大皇上从未召见,只是将他安置在永安殿。宋清潇性情孤僻,平日里话不多,下人们做错了事也从没有过责罚。下人们渐渐也开始怠慢于他,不是少了热水,就是缺了碳火,宋清潇也从未苛责。最后是由内务府的太监总管罚了他们半年的月钱,调配到浣衣局,宋清潇还为他们求情,表示如果有人愿意,还是可以继续留在永安殿。下人中只有几个还算有良心的留了下来,其他人宁愿去浣衣局也不可能留下来,宫中关系错杂,要是有门路的,花些钱换个差事并不是个难事。永安殿这主与大皇上的关系,在这宫里当差实在不是个好差事。
大抵是宋清潇太过于默默无闻,嘉宁这些年了竟然从来不知道宫里有这号人物。有机会定要去瞧瞧。
“郡主,我们快走吧,小殿下该等急了。”云喜的催促打断了嘉宁遐想,将她的思绪拉回来。又走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此处已经没有了宫灯,全靠云喜提的那盏灯笼照亮。随着烛光轻晃,树枝秃影在红墙上移动跟随着嘉宁的脚步。嘉宁有些心慌,将云喜手中的灯笼拿过来,小心提在手中。
“云喜,哥哥到底约我在什么地方见面,怎么需要走这么久。”嘉宁总觉得自己像是在绕圈子,走来走去,像是没有什么目的地,
感觉到嘉宁的声音中有了一丝惊慌,云喜料定自己听来的消息是真的。郡主怕黑,长月宫的烛灯要求彻夜不眠,小宫女私下抱怨自己夜里总是睡不好,过不了几个时辰就要起来点灯。有一次她睡过头忘了点灯,郡主半夜口渴,醒来发现屋里的烛灯灭了竟然吓得大叫,害得她被罚了半个月的月钱。
云喜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宋嘉淮,两个人合计出个法子,打算吓一吓嘉宁,杀杀她的威风。可惜嘉宁并不知晓大皇上又拿着题目将宋嘉淮臭骂一顿,平白遭受这无妄之灾。
云喜又引着嘉宁绕了半刻,才来到约定地点,一条长廊不知是通往何处,两旁挂着几盏灯笼,灯光微亮凄惨。嘉宁跨过门槛,长舒了口气,定定心神,向前迈了几步。
“云喜,人呢?”嘉宁借着灯光环顾周遭,并没有瞧见一个人影,想喊云喜问话,却发现早已没了云喜的身影,身后的大门不知什么时候被人关上,铁锁“咔哒”的声响让嘉宁瞬间明白这是宋嘉淮的阴谋。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