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船是夜里到的惠州,当地的官员早就安排好了,另开了一艘船缓缓靠近大皇上所在的楼船。那船上灯火通明,帷幔被人拉开,六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舞姬,以红衣为首,其余粉衣女子依次围绕她摆好舞姿,或站或倚,宛如莲花盛开一般,微风习息,薄如蝉翼的衣衫下纤细的轮廓若隐若现,飘逸如仙。丝竹管弦之声接连响起,舞姬随着鼓点舞动纤细如绸的腰肢,舞姿曼妙,眼波流转。
大皇上坐在楼船的甲板的椅子上,身边宫女轻轻为他打扇,四角摆了香炉点着驱蚊虫的奇香。甲板上摆着雅座,上了些当地官员准备的时令瓜果蔬菜,尽是当地特色。
嘉宁并没有入座,而是拿了个莲雾,和小婉在船舱侧面找了个僻静的地方靠着栏杆欣赏起湖上风光,微风吹过湖面在夏日里也显得清爽。此处只有顶上的灯笼有一丝光亮,相比宴会那里的灯火通明,悠扬悦耳的乐声在这都显得静谧,微风吹动她鬓角散下的一缕头发,望向漆黑湖面的眼眸中有着无限的惆怅与忧伤。
“宁儿!”三皇子背着手怡然踱步来到嘉宁身边,与他一同靠在栏杆上望着黑漆漆的河水。
“爹爹。”嘉宁两手攀着栏杆,身体向后仰,头微微偏转看清楚来人是三皇子,也瞧见了跟在三皇子身后的忍冬,兴致淡淡答应到,而后又转过头来,双手叠在栏杆上将脑袋趴在上面。
“宁儿怎么了,是有什么心事吗?”三皇子疼爱的摸了摸她的头发,将她散下的一缕头发别在耳后,目光却被嘉宁头上的缠枝金簪所吸引,金簪末端的水滴样的珍珠微微颤抖泛着极光。“这簪子倒是好看,是内务府的新花样吗?”
听到三皇子提起金簪,嘉宁心头一紧,慌忙摸了摸簪子,圆润的珍珠触感极佳。“是,是呀,内务府新做的。”
“一会还有烟火表演,郡主不去看看吗?”忍冬柔声的话语让嘉宁不自觉的去看她,只见她打扮不似从前,一件玉兰色的素面妆花衫,下身米粉色绣桃花边褶裙,发髻上簪了几根素银钗和青玉簪子,显得清新淡雅又不落俗套,既不违背身份又不过于素雅。
三皇子醉酒那次事后,忍冬就被封了侍妾,念及自幼抚养的恩情,嘉宁抬举她,淡淡一笑:“姨娘,烟火在哪里都能看到。前面人太多,我就不去凑热闹了。”
三皇子又叮嘱嘉宁要注意身体,河上风凉不要染了个风寒,他又去大皇上那里忙于应酬,留下忍冬与嘉宁在一起。
嘉宁依旧趴在栏杆上,忍冬凑了过来,可是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总觉得现在的身份面对嘉宁时有些尴尬。
还是嘉宁率先开了口:“我娘亲是惠州人吧。”
“是!”忍冬不明白嘉宁为什么会突然提起沈若初,轻声回答后,心里开始思索揣摩。
丝竹声乐静了下来,舞姬簌簌甩动衣袖,迈着碎步退下,帷幔重新落下。几道光束伴随着炮声射向天空,烟花在漆黑的苍穹中绽放,炫目的流光缤纷落下,点亮了半边天空。光芒变动映在嘉宁的脸上,晦暗不明的神情,让人琢磨不透她的心思。
轰鸣嘈杂的鞭炮声中氤氲烟雾弥漫在河面,那艘船趁着众人的目光都在烟火上悄悄开走,前方出现载着数名光膀子头戴葫芦瓢工匠的竹筏。竹筏宽大,载着杨柳木搭建的花棚和盛着铁汁的熔炉,几名工匠手持花棒,只待大船移开,烟火散尽那一刻,工匠迅速用上棒盛了铁汁,跑到花棚下,用下棒猛击上棒。花棚内高高飞起的铁汁遇上新鲜的柳枝,星星点点四溅开来,又点燃挂在花棚四角的鞭炮。刹那间,火树银花,流星如瀑,鞭炮齐鸣。一棒接着一棒,一人挨着一人,如同鱼跃般往来花棚与熔炉之间。
大皇上也被这番壮观的景象震撼到了,撑着扶手,直起身子来,瞪大了眼睛。身边小太监很是会说话,立刻恭维道:“陛下,火树银花,想必这里一定是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才有心思琢磨出这种奇技淫巧。”
大皇上瞧了小太监一眼,摸着胡子笑了笑:“是呀,说明运河该修,有了这运河水运快,两岸百姓灌溉农田也方便。”
船上所有的人都沉浸在这场火树银花的表演中,就连忧心忧民的杜武通被打铁花的光芒所吸引,他连房间都回不去了只能披了一床被子,瑟缩在甲板上。
来给他送姜汤的阮仓也走到栏杆边,望着满天星火:“真漂亮呀!我要把它画下来。”
“你瞧那些工匠是不是没有穿衣服,不知道这铁汁落在身上会有多疼,留下的疤痕会有多大。”杜武通端起姜汤一饮而尽。
宋嘉淮已经让云喜划了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