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毕竟成定王世子想要安排个人历练好歹也应该去西北啊,跑到保宁府来干啥?想到这点,翟定一不由想着就算把那小子扔到伙房也要盯着,说三个月就三个月,三个月伙夫做完了还是到他手下修路去吧,放眼皮子底下看着,安心。
此刻的达鲁却没那么多的心思,得了提点,达鲁把一身衣服妥帖的收到,又去军需所领了薄薄的两个铺盖一个当床一个当被,和衣服一样显然都是旧的又重新拆掉浆洗过的,已经磨掉了新料子那种粗粗的质感,还有一种怪怪的味道,怕是没有好生保管积累下脏污,没几次阳光暴晒怕是去不掉。唯一好的一点就是毕竟是保宁府,大大小小的水系布满了山林,大营不远处就有一条不大不小的河,吃完饭达鲁就主动和大牛二牛一道抬着各色木桶锅铲之类厨房用具的去河边清洗。闲谈间还知道,大牛二牛本就是当地的农民,因为爹娘生病只好卖了家里的良田买药供养,但是爹娘还是熬不住去了,两兄弟也不想去大户人家当奴婢,只好托了村长的关系来着大营做份营生。家里只大牛去了妻有个女儿而已,平日里妻子去帮人浆洗衣物做些女工,勉强能够维持家用,两兄弟得来的收入全部存起来,等到哪天寻的由头回家再买了田地继续做个农户。还知道了,陈国光陈将军常年不在军营,就住在保宁府的县城里,每三日才来一次,这大营里说的上话的自然就是三位抚镇,姓钱的那个在县城里有个粉头,所以时不时就要“出营办事”,另外两个姓陈姓林的就老实许多,整日待在大营,只不过这里毕竟不是边卫,日常操练也不是多正规。而除开这些就只有翟定一翟千户了,只不过当下被分了修路的活儿,日日要出门去现场监督。其他的小旗之类的也不过小猫三两只,多不过是混口饭吃混份饷银而已。
达鲁初来伙房的时候颇不适应,以前在家的时候母亲也不怎么通庶务,所以就专门请了个婆子来做饭,父亲的军饷不多,也强强够全家人嚼用。后来他又去王府住了两年,陪着世子,吃穿也都是王府里主子的配置,老王爷心善时不时还要送些吃食新鲜东西去家里,世子也经常把自己喜欢的珍贵玩意儿送给他,当然也有些金银物什,大大改善了家里的境遇。后来他出了府也是王爷给安排的,甚至为了感谢他陪伴世子两年还专门买了个铺子挂在他的名下,所以从小到大他着实没有多少受穷的日子。这里,一日吃两食,一般早膳便是汤饼,汤汤水水的灌水似的把肚子灌饱,只有要出门修路的才能再多拿两个粗面窝头配一小碗菜,那菜也是清汤寡水煮出来的没啥滋味,到了晚上还是汤饼只不过比早上的那顿还要稀一点,为了不会饿肚子,还会加些豆子和菜,好歹不至于半夜睡不着。每两日吃一餐豆饭,还是豆子多米少的那种,吃豆饭的时候张胖子就会打开那个大大的油罐子,白花花的荤油在烈火的炙烤中散发出独特的腥骚味儿,那天的青菜一定是油汪汪的一干兵油子舔完碗底还要厚着脸皮去要上一碗和刷锅水差不多的汤来溜溜缝。伙房的钱是有数的,老是吃些没油水的东西抚镇也会过来询问的。所以每个旬日,张胖子便约了县里的屠户送上个十头豚豕过来,现场杀了做菜,费些功夫做些血豆腐就是完美的一餐。下水蹄尾也不会浪费,只是处理起来麻烦点儿也费些香料,所以往往这个时候张胖子就趁机卤上些大肉,这自然是孝敬将军抚镇他们的,翟定一爱吃豚耳,一来二去也没人计较他那点儿小心思了。至于军营里其他的人,白花花的肉看着恶心,可是对这些一年到头吃不到肉的人来说,怎么都是无上美味。再说了一次也吃不了多少,十头豚豕可是要熬到下个旬日才行,能抢上块儿大的吃一口已经满足的不得了了。
达鲁就这样在锅碗瓢盆的碰撞声中慢慢丢掉了身上的那点子文气和讲究。好歹他是伙房的,有什么新鲜的他们做伙夫的自然会先尝两口,不至于后面抢不过还要饿肚子。以前那菜叶子没洗干净,饭里的石子让他自己都膈应,现在好了,没洗干净的菜叶子面不改色的吃下去,饭里的石头夹起来嗦两口味道才能吐掉,总不能浪费那点儿油盐。才来的前几天天天胳膊肿的跟个棒槌似的,回到营房都还要坚持跑去洗洗澡去去味儿,现在习惯了又懒得去了,洗澡改成3日一次。达鲁有的时候一大早在臭气熏天的帐篷里醒来的时候,还一时想不起来怎么了,怎么人就一下子跑到军营当伙夫来了?就这么熬着,有一天一大早达鲁和二牛去河边洗菜的时候带回了个人,一个半边身子染血的人。
按例带人来大营需要上报,最“闲”的翟定一可不就是收到消息了。等他知道是达鲁带回来的人,头皮一下子就炸了,连忙在心里盘算,好么,难怪出事了,当时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