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来只有皇帝在意的人，内务府才会上赶着伺候，内务府总管是个会做人的，帝后关系恢复和睦，富察琅嬅又是皇后，自该是头一份的。

皇后微微低首，看着身上一色半新不旧的双色弹花湖蓝缎袍，正色道

富察琅嬅：" 蜀锦价贵难得，更何况是胜过灯笼锦的。本宫一向不喜欢这些奢靡东西，嘉妃素爱这些，你悄悄送去启祥宫一些便罢。"

宫女：" 素练：皇后娘娘，嘉妃如今不伺候皇上了，用着蜀锦岂不是浪费？"

富察琅嬅：" 你呀，嘉妃纵然不如往日，但皇上偶尔还去看六阿哥，也爱和她说话，这就是她的好处。她也是跟着本宫多年的老人了，本宫若是此时弃了她，岂不是让人说嘴儿？往后还有谁忠心为本宫做事？"

她见素练低着头，又道

富察琅嬅：" 你既要去内务府，便告诉他们，快入春了，长春宫该领春日的衣裳了"

素练想了想，忙道

宫女：" 素练：按着规矩，娘娘的贴身宫人是八身衣裳，余者是四身，奴婢会一应吩咐到的"

皇后扶了扶鬓边摇摇欲坠的绢质宫花，凝神片刻，道

富察琅嬅：" 做这么些衣裳，谁又穿得了这么多，都是靡费了。告诉内务府，别的宫里也罢了，长春宫宫人的衣裳，一应减半便是"

素练呆了一呆，很快笑道

宫女：" 素练：娘娘克己节俭，奴婢不是不知。只是旁的小主好歹有珠花簪钗，娘娘是六宫之主，一应只多用这些通草绢花，实在也是太自苦了些"

皇后轻叹一声，但眉目间的神采却是飞扬

富察琅嬅：" 嫔妃们爱娇俏奢华，本宫有心压制却也不能太过。只能以身作则，才能显出皇后的身份。也好教皇上知道，本宫与那些争奇斗艳之人是不一样的。"

富察琅嬅：" 何况，本宫自入宫之日起便提倡节俭之道，若是朝令夕改，岂能令人信服？"

富察琅嬅：" 本宫这一生恐怕不能做皇上最满意的妻子，却要做一个令人无可指摘的贤后，令我富察氏千古流芳"

素练勉力抬起下垂的唇角，绷出毫无破绽的笑容

宫女：" 素练：娘娘用心良苦，已经够为难自己的了。且不说别的，长春宫上下从娘娘开始，到底下的宫人，月例都是减半的。娘娘也别太苦着自己了"

皇后也不放在心上，只道

富察琅嬅：" 你们都在宫里，没个花钱的去处，月例少些也不妨。且不说别的，外头的名声，可是使银子也不能得的。"

素练诺诺应承了，一脸恭顺地道

宫女：" 素练：娘娘的嘱咐，奴婢即刻去内务府知会一声"

素练出了长春宫，才慢慢沉下脸来，闷闷不乐地沿着长街要拐到内务府去，之前一年长春宫因为端慧皇太子新丧，娘娘心境不如往前，倒是不大说这节俭之事，但长春宫素日里不敢有人衣着太过艳丽是真的，至于鸡鸭鱼肉，皇后伤心，众人更是不敢动作。

但月例和供奉内务府可都是不敢少了长春宫的这一份的，就算皇后不要，过后也会折现成银子交到她手里。

如今皇后刚刚复宠，就又要在后宫中例行节俭之事，素练心里真是苦的很。

素练纯孝，她额娘的痨病少不得要用钱财供着，皇后将长春宫宫人的月例减半，她这一时之间银钱就有了缺口，可不是恼人得紧。

而自从四阿哥永珹和六阿哥永瑢因为嘉妃的出身被前朝的老臣否定了继位资格，她和嘉妃之间也不似之前默契了。渐渐便断了往来，之前不过是彼此之间心知肚明，扯着给皇后办事当幌子，但内里如何，其实她知道，嘉妃也知道。

想了想，借着给嘉妃送蜀锦的事，素练终究还是再次登上了启祥宫正殿的门。

此时金玉妍正抱着刚吃饱的六阿哥永瑢遛弯呢，素练见了嘉妃，亲亲热热行了一礼

宫女：" 素练：嘉妃娘娘万安。六阿哥万安。奴婢奉皇后娘娘之命，给娘娘送两匹蜀锦，花样且新奇着呢。皇后娘娘直说正衬嘉妃娘娘，娘娘也素来喜欢这些，就叫奴婢给娘娘全送来了"

嘉妃扬一扬帕子，见并无外人，忙亲手扶住了素练，似乎之前的隔阂和疏远都不曾发生过

金玉妍：" 没外人在，快别闹这些虚文了。真是怪可怜的，皇后娘娘一味节俭又拿你们作筏子了？你额娘的痨病少不得用钱吧。若是还要用山参吊着，你尽管来告诉本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