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现在想要办成此事为时尚早,目下最重要的还是眼前的探春宴。
宴会并不在公主府上,而在城郊一座小山坡上。近年来天子庸弱,各个贵族豪强在京郊大肆圈地,颇有愈演愈烈之势,隆虑公主虽然在宗亲之中无甚实权,但在百姓面前还能摆得起几分皇室架子。
她本来就全靠自己那点封地勉强过活,又赶上这几年,朝中的大人物们斗来斗去,各家豪强都争相圈地,哪里忍得住不跟在后面喝汤?
宴会场地绿草青青,各处都铺设围上了柔软的绸布,本朝男女大防还不十分严重,常见妙龄的贵族女子与男子一起投壶、行令。
各处还有年轻的小姐们彼此斗花,或暗戳戳与人私语谁的发髻如何、钗环妆容鲜艳与否、衣裳布料价值几何。
奚和一路走来,只觉头痛。她忍不住又看了阿玥一眼。阿玥也听见了贵女们的话题,不屑地撇了撇嘴。
奚和忙用眼神制止她收敛一点。她对这些实在没有研究,只好凑到投壶的人群中,勉强玩了一会。立马有不太眼熟的女郎围上来关切:“阿和前些日子不是称病?这就好了吗?”
如此,她连投壶也玩得没甚趣味,加上百里奚和和她自己都不擅投壶,她又兴致缺缺地玩了一会,就去一边休息喝茶了。
坐在柔软的草地上,的确别有野趣,可奚和从没有真切见过这个充满压迫的时代,她没法想象,这里的每一块地,都是隆虑公主从平民手中抢来的。
只是为了有地方办一场风雅、体面的宴会。
她总觉得心情沉重,叹了口气。阿玥见她叹气,又观察了身边没有旁人,便对她道:“你也觉得那些女郎无趣是吧?”
奚和来了兴趣,问她:“你怎么这么说 ?”
阿玥道:“她们整日就知道研究胭脂水粉,发髻钗环,一辈子都在这里面打转转,实在是胸无大志。”
“那依你看,怎样才是胸有大志?”她问。
阿玥又习惯性地咬了咬自己食指的指节:“起码……比如,像我女神那样。”
“你女神?”奚和好笑地看着她:“你是说,那位姓百里的姑娘?”
阿玥兴奋:“正是。她一生关心民生疾苦,为百姓写了许多诗篇,足迹遍布大齐……呃,大景的很多地方。”
奚和敛眸,她果然知道,果然有一个大齐。
“那依你之见,这些女郎们应当如何?她们又是如何变成这样的?她们要怎么走出去,游历天下?”
奚和不想诘问阿玥,实际上,她只是好奇,但阿玥却没发得出声音。
“我不知道,奚和。我也不知道。”她声音低了下去。
“事实上,我也不太了解这里,我又没研究过。你们这里,一点也不好玩。”
但紧接着,她语调又控制不住地高昂了起来。
“但至少,至少应该做点什么吧。起码,起码她就能做到,如果大家都做一点事情的话,起码她就不会那么辛苦,那么……”
奚和及时制止了她接下来的话。她再说下去,就要被旁人听见了。
何况,宴会的重头戏也要开始了。
散在各处游玩的少年少女们三三两两地回来入席,奚和也随着一同入座,
她牵着阿玥,再次告诫她谨言慎行,这才带着她入座。
大家品尝公主府准备好的佳肴珍馐,酒过三巡之后,今日的诗题被抛出,如同记忆里那样,是春柳。
奚和再次在脑海中捋了一遍原主前世所作的那首诗,这才安心。
拿起纸笔,她遵循身体的肌肉记忆,按照百里奚和的字迹将那首诗原原本本写了出来。
阿玥虽然尽力让自己坐得稳当,但还是忍不住在后面探头探脑,小声嘀咕:“奚和,你写的什么呀,我怎么看不太懂?”
奚和将纸笺交上去,她更加激动,一直问个不停。
奚和失笑,侧头与她耳语:“怎么了?干嘛这么激动?”
阿玥小脸涨得通红:“你不懂,第一次有人在我面前现场作一首诗。天呐,这真的不是做梦吗?”
奚和没忍住,捏了捏她的手:“安静。”
阿珮在一旁,将一切看在眼里,却只是侧着身替她们不着痕迹地挡了挡。
阿玥还不罢休:“你就告诉我吧,奚和,好奚和。”
奚和无奈:“待会儿应当会念到的,你认真听就是了。”
起码在前世的记忆里,是被念到了。这诗写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