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里还有最后一件大事,是百里奚和的生日。
奚和对此倒不太在意,因为这不是她自己的生日,况且,这个时代还不太推崇过生日,一般只有身份高贵的人会过生日,主题也不是庆祝,而是感恩父母。
另外,一般的生日也是不过或小过的,只有逢十才会大办。
但不知道阿寿从哪里知道的,她下午照常去给他讲课的时候,他送给了她一份生辰礼——为她加了一千户食邑。
皇后本身就是有食邑的,不过现在宫里养着四个太后,再加上奚和这一个皇后,已经是一笔不小的开支。现在再加上一千户,已经是非常大的手笔。
他扬着圣旨,显然很快乐:“阿姊,是像这样加盖上印玺就可以了,对吧?你快看,开心吗?”
奚和接过圣旨看了看:“阿寿为何要送我这个?”
“朕听说,这些可以养阿姊一辈子。”他得意地挺起胸膛:“阿寿要养阿姊一辈子。”
奚和对他笑了笑:“阿寿,多谢你想着我,可这些东西,都只不过是民脂民膏,大景现在财政艰难,每一份赋税都应该用在更重要的地方。”
少帝倔强地看着她,手中死死抓着那张圣旨:“阿姊,可是,朕是皇帝,朕觉得最重要的地方,就是花给阿姊。”
她好言哄他:“可是,这不是我想要的生辰礼,我用它来和阿寿换一件更想要的礼好不好?”
少帝不搭话,也不同意。
奚和终于在一秒一秒的等待中失去了耐心。
她问:“陛下说要养阿姊,但这一千食邑的赋税,可是陛下劳作得来?陛下知道食物是如何从泥土中生长出来,变成您盘中珍馐的吗?陛下又知不知道,百姓为何要向您缴纳赋税?”
阿寿梗着脖子:“因为朕是天子,朕生来就有皇室血脉,朕就是上天在人间的意志。”
奚和从没想到,自己教了许久的孩子,会说出这样的话:“这话是谁教陛下的?”
少帝再次沉默以对。
奚和冷笑:“好,好,陛下是天子,可陛下也不要忘了,上一个‘上天在人间的意志’,溅在大殿上的血都还没擦干呢。”
阿寿的眼泪一下子就从早已通红的双眸中涌了出来:“阿姊是在威胁朕吗?你也要威胁我吗?”
奚和毫不心软:“这些话,是谁教给陛下的?”
阿寿有些狼狈地吸了吸鼻子:“如果朕不听话,朕不说,阿姊是不是也要和东方砀一样杀了朕?”
奚和以为自己应该愤怒,但她又一点生气的感觉都没有
心中升起的只有无力。
是啊,阿寿说得对,从一开始,她就是想做东方砀的。如今,只不过是撕开那些温情的表象,流露出这段关系的本质。也许从一开始,就是她辜负了这个孩子的信任。
这一日的最后,奚和烧了圣旨,不受食邑,与少帝不欢而散。
面对外臣时,他们两人还一如往昔,但无论如何伪装,日子一久,帝后不和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
奚和不作回应,哪怕这条消息为自己增加了无数麻烦,但还是不去找少帝求和。
这日,她与百里婧忙完新招进宫的一批女官的事情,重霖还是开口劝她了:【您还要与那孩子置气到什么时候呢?】
【怎么了?】奚和给自己斟茶的手一顿,旋即又恢复如常。
【为了防止您忽略自己收到的重要信息,我不得不再提醒您一次,陛下已经又开始由太傅授课了。】重霖道。
【我没有忽略,我知道。】
【难道您还是什么都不做吗?当初您为什么要把他从太傅的课堂中隔离开来?】
奚和饮尽了茶水。今日的茶煮得不好,味道太过苦涩。
她干脆又喝了一杯什么都没加的水。
【我没有和他置气,重霖。我不会和小孩子置气。】
【我只是失望。你说得对,他还只是个小孩子但他那天说的话也让我意识到,他始终都是一个封建王朝的帝王……不管我怎么教他。】
【不是那样的,主人。】重霖第一次直白地反驳她。
【我是说,也许不是那样的。】他说得很急,话语也鲜见的没经过多少的组织。
【您更多看见的,是关于他学到了什么。可是,我更能共情到,他想送礼物给您的心情。】
【拜托您,主人,一个孩子想送最珍贵的礼物给最重要的人的心情,难道也是错的吗?就算他暂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