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婧神色恢复如常：“是这个呀。恐怕不太容易，我待会儿带亚凤过去看看吧。”

奚和似笑非笑：“阿婧以为是什么呢？”

百里婧从容不迫：“还以为殿下急着要问您之前吩咐我的事情有没有结果呢。”

气氛微妙到连亚凤的视线都开始在她们两人的脸上来回流连，意图找到一些别的蛛丝马迹。

奚和开口将人都赶了出去：“阿婧同我聊的事情比较机密，大家都先出去吧。”

只剩下她们二人，百里婧认真将最近的事情事无巨细都交代清楚，奚和这才开口：“阿婧，你也猜到了吧。”

她低着头，只是睫毛微微颤了颤：“殿下……”

她停在原地，做了个深呼吸，退开几步，端端正正地跪了下去：“殿下。是我做的。”

奚和手指无意识地在桌上画圈：“为什么？”

百里婧沉默了很久，似乎在整理自己的语言，良久才开口。

“难道不该是我来问殿下，为什么吗？”

“我理解您在做的事情，也愿意在此事之中付出我的任何代价，包括婚姻、生命。但不包括百里家。”

“您是百里家这一代的主脉嫡女，您不才应该是这天下最懂得这三个字背后所代表的意义的人吗？”

她将头叩得很响，来到奚和身边之后，因为奚和说过不喜欢，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过了。

这样像一个真正的，古代人？

奚和第一次用这个词语形容一个人。

百里婧还在劝谏：“百里家没有对不起您，殿下！那是养育了您十几年的家族啊！”

奚和甚至猜得到接下来她会说什么：“没有百里家，怎么会有如今的百里奚和呢？”

悲哀的是，她觉得，她说得对。

她的确在一开始很大程度地利用了百里家的力量，这永远无法否认，也无法洗去。

她将她扶了起来：“多谢你，阿婧。你说得对，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

百里婧欣慰地看着她笑了，这个比奚和还小一岁的女孩儿，自从进宫来之后，总是可靠地为她提供帮助，以至于她总是不自觉地把她当做姐姐一样的存在。

现在，奚和第一次仔仔细细地观察她刚刚盛开的美丽容颜。

百里婧起身，想将自己来时带过来的文书全都拿起来，奚和伸手，将东西往自己身前拉，扣住了那批文书。

她还是那样温和亲切地与百里婧说话：“阿婧，你来我身边也两年多了，这些年事情太多，总是让你操劳，我险些忘了，你也已经是个十六岁的女郎，可以成婚了。”

百里婧豁然抬头：“殿下，您这是什么意思？”

奚和还是平静：“阿婧，有一件事，你说错了，我不需要你牺牲任何事情。如果你觉得那是牺牲，就不要去做它。”

在她如同流水一般平静的叙述里，百里婧感到有其它的东西也如同流水一般从生命里流走。

“阿婧，把手头的事情交接一下吧。接下来，专心装扮好自己，为自己挑一个好夫婿。你放心，洛京城无论哪一家的好郎君，只要你瞧上了，我一定想办法为你赐婚。”

奚和温柔地整理百里婧的碎发，但她却在这种轻柔的触碰下感到不真实的恐惧：“殿下？”

“我说的都是真的，”奚和站起身，自己将文书抱了起来，“阿婧，去吧。”

她转身，百里婧只好行了一个礼，退了出来。

奚和来到内殿，黎忻乐用她惯常的懒散姿势靠在榻上等她，不知道外面的事情，她听到了多少。

“你怎么来了？”奚和尽力维持心情，和她打招呼。

“我是来提醒你，不要心慈手软。”

奚和从没见过黎忻乐有如此严肃的表情。

她再次对她重申：“不要心慈手软，奚和，你会为此而后悔的。你让一个背叛者逍遥自在地离开你，去过她想要的好日子。你会后悔的，这会为你自己带来灾难。”

那双眼睛里，似乎有什么可怕的火焰一闪而逝：“你别忘了，这是政治，是古代的政治场，皇宫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这是一条，要么前进，要么用尸体停下来的路。”

奚和还以为，她会如同从前一般，与她分享旅途中的见闻。可她却提起的还是这件糟心的事情。

她有些疲惫地挥挥手：“这些年，阿婧也帮了我很多。我不能……”

“奚和！”黎忻乐大声地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