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内侍起码日日能见到，那平民百姓呢？战场上的大头兵呢？在我每次处理政务的时候，我到底有没有把他们当做活生生的人，在我每一次权衡算计的时候，他们在我心里，到底是生命，还是资源、筹码、数据？】

【我以前不是这样的，重霖，真的。】

【我当然知道您不是这样的。】重霖的声音像一股汩汩流进心里的暖流。

【如果您真的是这样的人，您又怎么会在这里反思呢？主人，我的数据库告诉我，掌权者常怀惶恐敬畏之心是好事。】

【可是，】重霖加重语气，【可是请您记得，不要为此而停步不前，事实上，您早已慢下来了。】

奚和知道他说的慢下来是什么，她不仅仅是在改变这个国家，她始终不能忘记，自己是在做任务，无论是否愿意，她都要和阿玥比个高低，而从很久以前开始，她就因为各种顾虑，比阿玥更慢了。

但重霖已经很久不提醒她了，现在说起来，也不是为了任务而催促，而是为了让她不颓丧。

她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向自己的系统道谢：【重霖，多谢你，你是很好的倾听者，也是很好的陪伴者。】

重霖便试探着问：【那您打算将小皇帝怎么办呢？】

奚和又揉了揉额角：【不得不说，从一开始，我就选错了路。我明知道，我就是要利用他的，但每次想起他还是个小孩子，我还是不忍心，我总是对他心怀希望，试图引导他，改变他。】

【但我忘记了，他是一个天生就与我阵营不同的人，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

【现在……虽然很残忍，但我们应该将事情纠正回一开始应有的轨迹。】

少帝又好端端上了两天朝，但是众臣还是渐渐发现，他越来越不耐烦，又时甚至朝会进行到一半转身就走。

对他满怀希望的保皇党们一时之间内部动乱不断，甚至有不少人趁机倒戈了。

本来因为少帝一年比一年长大，看起来也还算正常，对他寄予厚望的朝臣也越来越多，谁知道，没过多久，少帝居然如此荒唐，越来越有昏君之象。

这一年的秋天，众臣上书，请求为少帝广纳后宫，甚至有人的理由是‘皇后多年无所出’。

奚和对此简直哭笑不得，她将奏章随手丢在一旁，和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的黎忻乐聊天：“你怎么看？”

现如今，她处理政务已经完全不带着少帝装样子了，这些天他的所谓荒唐行径自然也不是他自己做出来的，都是她的精神力操纵的罢了。

黎忻乐两指在自己的下巴上来回摩挲，作出一副高深的思考状，直到奚和不耐烦了，这才说道：“为皇帝广纳后宫对你来说自然是好事，一来分散他的注意力，二来，也方便更多一些荒淫的名声，三来……”

她没说，三来，死在女人肚皮上的皇帝可不少，如此，怎么也赖不到皇后身上了。

“不过，我知道，这些你心里都清楚。你迟迟不愿采纳，是不想又拘着一堆女孩儿进宫来受罪。总之，好处就是我说的那些，坏处就是……”

坏处就是，要牺牲一堆女孩儿。

放在任何一个男性政治家的手中，这根本都不是值得考虑的问题。不，也许很多女性政治家也不会过多考虑，黎忻乐想。

“必要的牺牲”嘛，这个她熟悉。

在男权的社会之中，许多女子掌权之后，并不想帮助女性群体，反而迅速将自己与各种女性标签切割，觉得自己已经不是一个女人了。

更有甚者，会认为自己此前所受到的苦难和不公都是因为自己身为女子，所以对各类加诸自己身上的女性标签，甚至女性群体本身，深恶痛绝。

浑然忘了，真正的作恶者是谁，受益者是谁？是谁举起屠刀，是谁享用成果？

奚和苦笑：“倒没有那么高尚的理由。只是……只是难以做出这种事情，送一群女人来让一个男子挑选，占有……”

“在我们的世界里，这是难以想象的事情，就算是个男皇帝，也不配。”

“更何况……”她摇摇头，现在似乎已经完全放下了那些事，语气只是淡淡的，“更何况，阿寿那孩子，也就是个一般的孩子，说不上很坏，但也说不上很好，他怎么配得起。”

黎忻乐随手去拿奏章，抓了个空，干脆整个人飘过去看，用脑袋示意奚和：“那这个，你打算怎么批复？”

奚和拿起来，又看了一眼，将它整理放好：“拖吧。我会尽快……”

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