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平生打量着惊。
惊的容貌和巧儿给他的相关资料里描述一致:皮肤粗糙、黝黑,左脸靠近下颚的位置有一条浅浅的伤疤,据说是上山砍柴,不小心踩空,被自己所持的利器划伤。容貌普通,不够端正,鼻头肥大。个头不高,约莫一米七左右。
以大离选拔官吏的标准,惊的容貌、外形都不达标。
说起这个,不得不说大离对官吏外形的高标准,使得大离的官吏,尤其是朝官形象格外的好、优秀,倒是任平生用人唯才是举,不重外形,大多数人外形一般、普通。
对任平生不满又不敢说的人,没少借此阴阳怪气,说什么秦王用人不拘一格,天下丑人皆可向秦王自荐;秦王不喜美人,喜丑才之类的话,以泄心中不满。
言归正传,面对秦王和善的目光,语气亲和的询问,惊下意识张嘴想要回答,结果不知为何半天出不了声音。好不容易说出一个“是”字,忽意识到这样回答不妥,太失礼,应该说……应该怎么说?
惊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嘴巴快脑子一步的出声,可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下意识瞄吴誉。
一时间,惊不仅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出完整的两个字,又显得自己十分无措,紧张。
“别紧张,慢慢说,”任平生轻拍惊的肩膀。
惊拘束的应了一声又点头,深呼吸,声音微颤的说:“我、臣是惊。”
惊的雅言很不标准,有很浓重的会稽乡村口音,任平生基本上没听懂,不过从可以听懂的臣字,不难推出惊的回答。
“是竖心旁,然后京都的京字?”
惊黝黑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茫然之色,他来到巧工坊后,和吴誉学会的第一个字就是自己的名字,但秦王的询问,让惊有些疑惑,竖心旁?什么是竖心旁?
任平生看着惊茫然的表情,意识到他问的是简体字的惊,应该问小篆体的。毕竟惊不是出自齐升学院,来到巧工坊的日子又不长,应该还没学会简体字。
小篆体的惊是什么结构?
任平生对小篆体仅是会写,于是便抬起左手对着惊,在手心写下小篆体的惊。
惊黝黑脸上的茫然、疑惑不减,他从吴誉那里只学会简体字的惊,没学过小篆体的。一旁的吴誉抓住惊茫然看着任平生掌心的空档,提起胆子,开口道:“禀秦王,惊坊主不识文,他的名字是秦王所写之字。”
任平生微愣的看了眼面露惭愧的惊,这才意识到大离不比现代,黔首大多目不识丁。
“不好意思,你这名字取的不错,正如你一样,不鸣则已,一鸣惊人。韵儿,陛下先前与孤说会稽郡有一农家子,仅凭孤编纂的《天工开物》,就自行研制出流马,孤对你就有些好奇,想见一见你。
今日见得,果真如那大鸟一样,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惊愣愣的看着秦王,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他没有想到秦王会这样夸他,这让他甚是感动、欣喜。想谦虚、感谢秦王的夸赞,最终却是不自觉的咧着嘴笑,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
任平生略微靠近,略压声音的问:“在研制出流马前,家中是否有人不理解你?或者同村人认为你不务正业?”
惊闻言不禁笑容微敛,想起往事,当初不仅同村人耻笑他不务正业,浪费钱财,说秦王的《天工开物》是他一个农人能制作出来的,就连他的父母、妻儿都不理解、不支持,认为他有这闲工夫,不如趁着朝廷鼓励开荒,多耕一亩地。
“是。”
“孩子有进学校读书吧?”
惊黝黑的脸上露出朴素的笑容:“有,臣的孩子刚来,巧工令便派人送臣孩子去学校读书。”
“孤给你个小建议,等孩子学有所成,可让孩子在你家的家谱上写上你的光荣事迹,以便让后人知晓他们的先祖曾凭借着自己的才干,打了所有看不起先祖人的脸。”
“喏,臣一定照办,不过臣……没有打他们脸。”
任平生一愣,哑然失笑。他说这些,意在通过说笑缓解惊的紧张,没想到惊仍这么认真。
“孤是打个比方,走,带孤和陛下去看看你的流马。”
“喏。”
惊忙在前引路。
走进工坊,坊内的布设、结构有几分现代手工室的味道。任平生扫了一眼,目光最终落在最为引人瞩目的流马上。
流马的体型、外观看上去和常规成年马差不多,远远看去就是一匹雕工粗糙,有缰绳、马鞍的木雕马,走近能看到拼装的痕迹。流马的嘴巴、马耳、四条马腿、马蹄都是可有限的活动。
马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