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年挑重物——

裴玉书的脸色逐渐阴沉，周围的空气亦冷了几分。

他对身后的隋云道：“命人将这些尸体运到没有人烟的地方烧了，切记不要直接触碰到他们。”

不多时，去又复返的隋云带着十几人赶来，还有两辆马车。

他们动作麻利的将那些尸体抬到车上，随即朝城外赶去。

柳明月此刻已是面色惨白，她第一次见这般场景，先前听裴玉书说那噬魂草时已心生惧意，如今亲眼看到，居然是比听到的还恐怖一些。

见她虚脱的靠在树上，裴玉书敛起思绪走近她，轻声问道：“你可还好？”

柳明月颤着手撑起身子，缓缓抬眸望向他，随即摇头，“没事。”

“阿兄可发现异常？”她吞了下口水，又道：“会不会是——”

虽然那些尸体的脸已然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但依着仵作之言，也许同她猜想的一样呢。

四目相对，裴玉书勾了下唇，“回府再议。”

柳明月依言闭了嘴，任由绿荷扶着翻上马背，临走之际，她回眸看了眼刚才放尸体的地方。

裴玉书坐在椅中，看着面前站着的两人，开口道：“张贵云，你可听说过噬魂草？”

“回大人，小的从事仵作行当数十年，从未听闻过此草。”

“如此，那温大夫如何得知此物的？”他的目光移至温骞身上。

温骞垂于身侧的手紧紧攥起，隐隐有些颤抖，却对裴玉书所问的闭口不言。

一阵沉默，柳明月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三人。

半晌，裴玉书又开口道：“张贵云，你先下去。”

“小的告退。”

房门阖上，脚步声远去。

他又看向温骞，“温大夫现在可以说了么？”

温骞面色逐渐苍白，仿佛陷入了极其痛苦的回忆中，双眼紧闭，咬牙道：“大人可知前朝大理寺卿？”

裴玉书与柳明月对视一眼，双双看向他。

“他的夫人乃是小人的独女，名唤海棠，她便是中了噬魂草的毒。”

“徐府上下百余条人命，包括小人的女儿，还有尚在襁褓中的外孙。”

裴玉书眯起眸子看向他，眼中尽是探究，“据本官所知，徐彦之的夫人姓玉——”

温骞忽而笑了，苍老的面容布满沟壑，透着一股无言的悲凉，“大人许是不知，我原名玉维骞，小女玉海棠。”

他似乎豁出去了，不再自称‘小人’，有些浑浊的双眼也直直的回看向裴玉书，腰杆挺的笔直，苟活了这么多年也报不了仇，他不愿再独活了。

“我本只是一个小小的郎中，自小女成婚后，我便游医去了，也因我给自己取名为‘温骞’而躲过了徐彦之的九族之灾。”

“小女是我捧在手心长大的，徐彦之也是我亲眼看着长大的，我们原本在洛都生活。”

温骞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忽然面带笑容，一脸慈祥，“谁知徐彦之竟然真的高中，还不忘与海棠立下的誓言。”

“他八抬大轿将小女娶回去，看到他们这般幸福，我这个做父亲的自然欢喜。”

“在他们回京的第二年我便离开的洛都。”

“再次听到他们的消息已是小女中毒后，服侍过小女的两个丫鬟婆子皆中了此毒，不到一月便死了，死相与今日所见的那十几具尸体如出一辙，我翻遍了医书，走遍了大梁能生长出草药的山川，可那颗将要制成的药终是没能喂到她的口中，她不是死于噬魂草，而是命丧于刀下。”

“行刑之后，我曾偷偷回过洛都，但从前的院落早已被夷为平地。”

一颗豆大的泪珠自他眼角滚落，带着一丝甚为人父的无助与伤怀，“我——”

他抬头对上裴玉书的视线，声音中不带一丝情绪，“大人可要将此事上奏朝廷？如此一来大人也能立下大功，诛尽余孽。”

裴玉书起身朝他走去，“温大夫认为自己的女婿会贪污赈灾银两？还是会买卖官职？亦或者是通敌卖国？”

他声声质问，却不带一丝讥讽之意。

“我如何看的重要么？上面的一句话便能判人生死。”温骞佝偻着身躯，仿佛是将藏于心中多年的秘密说出后，如释重负一般。

既不能平反，那便下去赔罪，只是这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罪名，终是要背一辈子了。

“既然温大夫这般直言，那本官也不妨告诉你，本官此次南下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