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夺还在为阿安何时能苏醒而身心俱疲,突然又接到了司徒璇被人泼硫酸,送进医院的噩耗。
他马上赶往另一家医院,见到司徒璇正在急救室里接受冲洗后的消炎和恢复治疗。
用了麻药之后,她现在的疼痛程度很轻微,情绪还算平稳,似乎很快就已接受了现实,直到见到了窗外的郑夺,眼泪才止不住地流下来,无声无息。
从急救室转移到普通病房后,她哭着对郑夺说:“别告诉我爸爸!”
郑夺握着她的手,郑重地答应她。
他看着她缠满纱布,只露出两只眼睛和一张嘴的脸,伸手轻轻抚摸,问:“疼吗?”
她摇摇头说:“可能麻药的效果还没过去,没事,疼我也不怕!”
他再看看她的腿和脚,同样缠着厚厚的纱布。
不一会儿,医生进来问:“谁是家属?”
司徒璇正要说没有家属,不料郑夺却站了起来,说:“我是!”
医生看着他,觉得有些眼熟,一时间又想不起来,边说:“请跟我过来一下!”
司徒璇抓住郑夺的手,对医生说:“医生,就在这里说吧,让我听!”
“司徒小姐,您现在的情况没有生命危险,炎症感染在第一时间得到了抑制。但很遗憾的是,硫酸对您的造成了体表面积百分之五左右的化学烧伤,其中百分之二已经达到了三度烧伤,您自己也是学医的,应该懂我的意思。”
司徒璇点点头。她知道,三度烧伤意味着深及真皮层的整个皮肤组织完全毁坏,这是无法彻底修复的。
最理想的治疗方法就是植皮手术,从臀部取几十块黄豆粒大小的皮肤块,移植到三度烧伤的部位,引导这些皮肤块生长扩张,重新覆盖失去皮肤的体表。
医生接着说:“很不幸,三度烧伤的部位,有一半以上在面部和颈部。”
司徒璇深吸一口气,长长地闭了一下眼。这个结果不出意料,在被送来医院的路上,她就想到了。
脸上和脖子火辣辣的疼痛,哪能不知道呢?她很清楚,自己毁容了。
“如果你们同意的话,我们就尽快安排植皮手术,签字吧!”
医生把手术风险告知及同意书递过来,却被郑夺拦住了,“不好意思,先让我们商量一下!”
医生点点头,出去了。
郑夺关上门,回到司徒璇身边,坐在床边,一言不发,陷入思考。
他也知道植皮手术是目前最好的医疗方案,但他也知道植皮之后,无论技术多好,都会不可避免地留下可怕的疤痕,并且,由于毛囊、汗腺是死的,无法散热,病人日后的生活会非常痛苦。
亲眼看见过彭涛涛那触目惊心的容貌之后,就不难想象司徒璇的右脸以后的样子。
曾经一张滑如玉雕、嫩如豆腐的脸,变成疙疙瘩瘩、满是疤痕的老树皮,且不说别人如何歧视和嫌弃,就其本人而言,也定然难以接受。
他不希望彭涛涛最后的结局发生在她的身上。
司徒璇反倒伸手摸着郑夺的头,安慰他说:“我不怕,我学会坚强了。毁容了也不要紧,我也不靠脸吃饭。
“至于男人嘛,我才不稀奇!我现在倒想啊,我都变丑了,那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就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可怕的了吧?
“既然什么都不怕了,以后是不是就能跟着你浪迹天涯了?别人会嫌弃我,你肯定不会,那我是不是因祸得福了?”
郑夺看着她的眼睛,能看出她此话的真诚,“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不嫌弃,但我不想为任何人停步,也不想带着任何人一起苦行。
“我很高兴今生认识了你,也很高兴你变得这么勇敢。你的美貌早已刻印在了我的脑中,永远不会变,永远不会老。就算许多年后,别人看你满脸皱纹,你在我眼里,仍然和第一次见面一样,美若天仙。”
司徒璇坐起身来,紧紧抱住郑夺,把把揽进自己的胸怀之中,欢喜地流着眼泪说:“谢谢!我就知道,你是喜欢我的,你还骗我这么久,骗得我既辛苦,又幸福!真是讨厌!
“你知不知道,我好像突然明白,阿安为什么醒不了了?”
郑夺抬起头来,万分期待地看着她露在纱布外面的两只眼睛,等待着她的解答。
她抹去眼泪,说:“在阿安的潜意识里,她不愿意醒来。”
郑夺听了此话,眼眉低垂,当即就想明白了司徒璇的意思。
梦中人都是各自潜意识的投射,是灵魂最深处的自主意识,坚定而执着,甚至可以说是顽固。
为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