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烫的热泪落在脸上,贺猗兰几乎是下意识地道:“你再好终究不是他,我只要崔淮,只要我的夫君回来......”
或许,她是在乎崔淮的。
宋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是......爱上他了?”
命运再一次愚弄了宋攸,不同于两年前的那次分别,他有预感,自己是彻彻底底失去了贺猗兰。
他紧紧盯着心爱之人的双唇,期盼着对方再说些什么。
可贺猗兰只是默默擦去了眼泪,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距离:“我已没什么想问的了,天高路远,望君珍重......”
她福了福身子,从宋攸身边走过去了。
宋攸停滞在原地,像一个溺水的人,放弃了求生的本能,往寂静无声的湖底坠去。
贺猗兰从园子出来后,脚步都轻快了一截。
春未绿,鬓先丝。
人间别久不成悲。
本以为宋攸过后,再难有人能入她心,一直未敢坦然面对那场离别。
今日再逢君,竟是心有涟漪,不起波澜。
豁然之余,贺猗兰又陷入了深深的迷惘,若那暗处之人不是宋攸,文柳儿又是从何处得到玉环的。
出阁前,她久居深闺,鲜少见到外人,总不至于是得罪了谁......
等等......
贺猗兰忽然想到了曾经的手帕交,昌平伯爵府家的嫡女宁含霜。
除了父母及贴身丫鬟,也只有她知道得这般详尽了。
两人曾是闺中密友,无所不谈。
十六岁那年,贺猗兰与宁含霜相约结伴去马球会。
她素来喜静不喜动,又是大病初愈,本不想走动。
可既然郡公夫人邀请了,也没有推辞不去的道理,挑了本春秋经传集解的绢册便匆匆上了马车。
宁含霜不会打马球,但却是看得津津有味。
不断地在贺猗兰的耳边叨念着:“兰儿,想不到燕国公府世子爷马球竟打得这样好......”
“百闻不如一见,我还以为他是个模样粗俗的草包呢。”
“长得嘛,倒是勉勉强强能够入眼......”
贺猗兰悄悄将书挪开,只见宁含霜的小脸粉扑扑的,像熟透了的桃子。
全副神魂皆被那个叫崔淮的公子吸了过去。
她打趣道:“我记得昨日你不是这样说的。”
宁含霜头也不回,目光随着那赤衣少年郎奔走着,自己说过的话竟全忘了:“我哪样说的,我可没说过他半点不好。”
贺猗兰笑了笑,接着低头看书,不再与她争辩。
翌日,宁含霜来贺府找她,神秘兮兮地道:“我阿娘遣了媒人,上燕国公府说亲去了......”
贺猗兰倒是挺意外的。
想起昨日临上马车时,崔淮满身泥污,一瘸一拐的身影。
心头处忽然升起了异样的感觉。
宁含霜将装着樱桃煎的瓷碟捧在手心,边吃边道:“横竖是要嫁的,还不如嫁个自己瞧得上的,我看崔公子就挺好的。”
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笃定了这门亲事一定能成。
毕竟一个是伯爵府的嫡出的幼女千金,一个是国公府的世子爷,无论是家世还是样貌,都没有比他们更登对的了。
宁含霜见贺猗兰望着腰间玉环望得出神,便知道是勾起她的伤心事了。
急忙住了嘴,又吃了小半盘樱桃煎。
后来,宁含霜心心念念的婚事终是成不了的。
上国公府说亲的媒人也不止她一家的,可都纷纷吃了闭门羹,被前院的婆子堵在了府门口。
那媒人回到伯爵府,摆着手道:“恕老身无能为力......”
连定金都退回来了。
宁夫人再三追问,媒婆才肯告知:“那燕国公府的世子爷是个痴情种,人家都说了,非贺家的姑娘不娶,若她不嫁,他就剃了头当和尚去......”
宁含霜闻言又羞又恼,不听母亲的劝阻,登上马车赶来贺家。
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我竟不知你是这样的人......”
贺猗兰正在看书,还以为她是在讲玩笑话,便也没有搭腔。
宁含霜又道:“你同我说,那崔淮是个莽撞无脑的粗人,不是个好归宿,我只当你是为了我好......”
“现在看来,还真是别有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