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回宫静休,已深冬。
晏君霖的腿伤因有最好的药物和太医,愈合的很快,尤其云夙苒还提供了“独家秘方”。
顾颖遣散了整个长亭居又对外宣布,春日过后就为陛下广开后宫,她亲自选纳嫔妃。
在朝臣们看来,帝后之间的感情并没有因为顾旭的流放而遭到破坏,在大义灭亲,他们似乎更加的相濡以沫,堪称史上最恩爱的帝后。
晏君霖每日都细心体贴的与顾颖一同用膳,陪她安寝。
宫内只道皇后这一趟中州行心力交瘁失去了腹中的孩子,多亏了皇帝日夜陪伴才没有精神崩溃。
如此,晏君霖又成了少有的恩爱夫君。
寒冬腊月。
玉蓬殿里充斥着暖流。
但顾颖辗转反侧。
身边的男人已经睡着,她悄悄起身,穿好衣裳,披上狐裘,悄悄地去了敬太妃的佛堂。
殿内日夜灯火通明。
佛前三炷长香不灭。
顾颖没有跪下,只是呆呆地看了金身佛许久。
“皇后娘娘。”
推门进来的人意外惊呼。
晏裴裕手里抱着长长的卷轴:“您怎么这个时辰还来佛堂?”
都三更半夜了,听说陛下早已在玉蓬殿安寝,皇后却突然跑来,他心头咯噔一跳。
若叫有心人瞧见,他们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顾颖垂眸:“你不也还没休息。”
“我刚抄完经,看到佛堂里有人,”他想说些什么又觉不和事宜,深色里添了些悲悯和哀恸,“您也要节哀顺变。”
毕竟失去孩子这种事不是两三个月就能轻易抚平的。
顾颖淡淡一笑:“本宫彻夜难眠,辗转反侧,不知殿下能否与我静心对弈一局。”
她指了指窗台下搁着的棋盘。
晏裴裕不忍拒绝。
“请。”
顾颖并不那么喜欢下棋,只是觉得和晏裴裕寡淡又慢条斯理的闲聊能让自己心平气和下来。
一时间,佛堂内只剩下玉子落盘的清脆动静。
晏裴裕察觉顾颖的心不在焉。
“娘娘,您应该告诉陛下。”
顾颖的棋子捏在指尖:“告诉他什么?”
“感受。”
晏裴裕盯着棋盘,不知在琢磨下一步,还是在琢磨和她的对话。
帝后之间产生了一道无形的隔阂和裂缝。
同床异梦是悲剧的开端。
身居高位又充满自负的人,不善表达和袒露感情。
晏君霖就是佼佼者。
“一切行无常,生者必有尽,不生则不死,此灭最为乐。”
顾颖稍有分心,晏裴裕手里的玉子坚定落下,笑道:“娘娘输了。”
他行礼,退身离去。
顾颖饮尽热茶,才慢慢回到玉蓬殿。
谁知。
殿中居然亮满了灯火。
正堂内,半两正战战兢兢的跪着。
顾颖心头一跳。
高座上的男人穿着寝衣,披着九龙袍,有一下没一下的掂着茶盏。
晏君霖。
“去哪儿了?”
他声音冷的如同数九寒天。
顾颖镇定道:“佛堂。”
“做什么?”
“陪太妃娘娘求佛,抄了卷心经,请七殿下为我的孩子超度亡魂。”她从怀中抽出晏裴裕带来的那卷佛经。
晏君霖抬眸盯着顾颖,提到流产的孩子,他面上终有一丝愧疚。
“你若想超度安心,朕可以命国安寺斋戒祈福,行法事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