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虹江北,桃花谷。
那方绯红木屋翼然萧然,玉麒麟埋膝树下芳草,稚童般失神望着林穹。
云霞明灭,空旷绚烂。
玉麒麟瞥向双腕,缠遍纱布无力低垂在微风里。
断袖蛊,穿袖附腕。
素来自负的他,竟是中了那驼背老贼的阴招,几致殒命。
他忽然忆起那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轻人,亦是那位大能座下首徒。
浪迹大涞近十年,败尽青首玄黄二十一人,纵横捭阖可称无敌。唯独两名叩关青首者使他另眼相看,一为剑修,一为道修。
“缘之一字,玄之又玄。你我无缘,亦无因果纠缠。”
“玉麒麟,你冤杀剑嵬口三十四名三清弟子。黄泉路上,把酒同行。”
莫非来日索命雪恨者,便是那王壑,王洞天……
不,他不信。
黄昏风起,他轻笑一声略有悲意。
木屋中,女子静静望着桌上小盅,那里盛有一滩血,血中斑斑湛蓝。
白衣安然,黯然。
暮霭煞尽山花,玉麒麟无声立在门口,夕光守候余下一寸青丝芳华。
她总是一袭白衣。
“你似乎对这些蛊虫颇感兴趣。”
女子忽然抬眸,望着走进屋中的黑袍青年笑道:“蛊可行医,你的伤应是好了些。”
玉麒麟点头,“若非姑娘施以善手,在下早已亡于宵小恶虫喙下。”
“断袖蛊堪似附骨之疽,其中余毒我亦难有作为。心平能愈三千疾,时时磐身养心,百日毒根自除。”
“磐身养心,何意?”
“百日不得运功动腕。”
“笑话!我以十六字大魔拳成名,如此岂不自废武功!”玉麒麟不由横眉怒叱一声,旋即垂首愧道:“在下失礼,望姑娘莫怪。”
女子只是莞尔一笑,“大涞郡中玉麒麟,太白之下无敌身。我知你,桀骜跋扈,快意恩仇。”
“平生自诩,他人谬赞。”玉麒麟淡然自若,话锋一转道:“我一武夫江湖树敌众多,寄身檐下一时尚可,难抵百日龟缩折磨。敢问姑娘,除却封功固守,真别无他法?”
“六合气恒运,天地道长存。”女子顿了顿,饶有意味道:“道法自然,与人无关。如同这蛊,废人亦可炼至大成。”
“六合气,天地道……”玉麒麟豁然拔剑横在掌中,“大恩无以为报,且将此剑献与姑娘。”
准八品太岁古剑,非青帝、画虬可比。
白衣女子思忖片刻,摇头道:“我不喜此剑,却有要事相托。”
“无论何事,在所不辞。”
“昔日许诺护佑一东阳少年,如今我须远赴太虎郡了却故事。”女子手执一幅清墨画像,沉声道:“藏龙城,沐凡。”
玉麒麟接过画像,映入眼帘是名清秀少年手捧书卷,百无聊赖倚坐庭前。
“稚嫩的小家伙,”他笑着打趣道,转首无意瞥见壁上篆曰:
远藤绯木知春秋,
毫孤墨尽百代愁。
舞象庭前缪梦久,
功孽纸中与凡授。
“只是,你须护他多久?”玉麒麟蓦然问道。
“此诺,至死不渝。”
……
藏龙城,晚来巷。
“晚,来,小,店。”
清晨刮起毛毛雨,一稚嫩少年仰观牌匾上潦草大字,欣然笑道:“师父,就是这儿没错!”
“你师父我还没瞎!”慕容长风撇了撇嘴,大步往店中走去。
“三天没填饱肚子,怕你饿得眼花呗,”林鱼游嬉笑着凑了过来,“话说昨晚抓阄,师父您手气可不太好……”
慕容长风无奈一笑,“好了小崽子,这顿我请!”
“那就不客气喽!“
林鱼游欢快跃至里侧一处座位,搓了搓手招呼道:“师父快来,这儿风吹不着!”
“小兔狲,这是我们赵爷的位子,你可坐不得!”
忽然,黝黑大手攥住林鱼游肩头硬生生拎了起来,后者茫然回头,只见一大髯仆从凶神恶煞瞪着自己,其后三五人簇拥着俊俏公子走向这边。
“半百孙子十八爷,好神气的家奴!”林鱼游怒笑出声,针尖恰逢麦芒。
“嘿!小子活腻歪了是不?!”
那家奴似被说破痛处青白泛面,撸起袖子怒挥铁拳。
“砰!”
剑气袭卷春风,铁拳霎然砸在一段剑鞘之上发出巨响,那人瞬间缩回拳头叫苦不迭。
方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