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跟汤上桌，陈平小鼻子不停耸动，说话时都带了口水声，“大姐，你做的汤也太香了，我都能吃两碗。”

陈安也不甘示弱，“你能吃两碗那我就能吃三碗。”说完眼巴巴看向韩氏，“娘，给我盛三碗行不行，今天的野菜汤有肉味，我都好久没吃过肉了。”

韩氏也觉得今天的菜汤很香，确实有肉味。不过她只当是陈丽放多了荤油的缘故，虽然肉疼，但也不好责备女儿，只笑着准备给几个孩子分饭。

“娘，你坐，我来分。”陈丽自作主张先给韩氏盛了一碗汤，然后才是陈清，陈平，陈安，最后是她自己。

见她碗里只几根野菜，一点汤都没有，韩氏便要将她那碗让给陈丽。

陈丽拒绝说不要，韩氏不依不饶，直到陈丽谎称自己伤病初愈闻到荤油犯恶心，韩氏这才作罢。

陈丽不要，韩氏便要将自己的汤分给其他几个孩子。好在孩子们还算懂事，哪怕是最小的陈安也流着口水拒绝。

韩氏心酸欣慰各占一半，看着孩子们瘦削的小脸，双眼渐渐湿润。

她端起汤喝了一口，原本只当是普通荤油野菜汤，却不料这滋味竟鲜美的让她恨不能将舌头都吞下去。她觉得好喝，几个孩子更喝的停不下来。

几人也不说话，一时间桌边只剩筷子跟碗碰撞的声音，大家都顾着埋头喝汤吃菜，甚至顾不上吃碗里的芋头黄米糊糊，直到汤喝完才意犹未尽将糊糊倒进汤碗就着碗里剩的一点汤汁将糊糊也吃下肚。

难得吃这种干饭，是以几个孩子饭后都很激动，陈平陈安拿了树枝在院里追逐玩骑马游戏，你追我赶，欢笑声片刻不停。

陈丽和陈清收拾完灶台，趁着灶膛里还有火星，又烧了锅热水备着夜里擦身子，等手里活计忙完天色已经擦黑。

韩氏忙活一天，再加上这几日担心大女儿夜里没怎么睡好，此刻双腿肿的跟发了的面一般。陈丽姐妹将她扶到床上坐下，又打水让她泡泡脚，双腿被热水浸着，好一会儿韩氏那张蜡黄的脸才因着水汽蒸腾稍微有了点血色。

天已经全黑，屋里点了灯，韩氏看二女儿正就着豆大的烛光在给二儿子的破裤子上打补丁，大女儿不知道在想什么，睁着眼睛一眼不眨看着窗棱。两个儿子白日玩的疯此刻早就累的睡熟，再低头，肚子里的两个还在一天天长大。

想到灶台上已经空了的米罐以及今天去借芋头时隔壁张婶子说出的那番话，韩氏心跟被人死死捏着一样，喘不上气来。

她抬头大口呼吸，脑子里一半在恨自己命不好，另一半，在恨陈兴福没良心，将她和孩子丢下不管自己却在城里过好日子。

半晌，她强扯出个笑，对陈清道，“清清，娘的二姐儿。”

陈清闻言手里动作一顿，抬头茫然看着韩氏。

韩氏眼神跟陈清对上，慌忙低下头看自己大的出奇的肚子。

她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开口，这个二女儿似乎从生下来就没怎么让她费过心，小小人儿跟地里的野菜一样，没人管着，也没人顾着，不知不觉就长大了。

现下，自己该怎么说出那些让她仿佛要将心剜出来一样的话。

“娘，怎么了，是要喝水吗？”陈清问。

韩氏拿手指揉搓衣角，许久像是下了某种决心，招手让陈清过来，拉着她跟鸡爪一样皮包骨的手，哽咽道，“清清，别怪娘狠心，娘实在也是没法子了，家里粮食没了，钱也没了，你大姐儿头上的伤还没好，平安两兄弟也还小，我肚子里……”

说到这儿，韩氏哇的哭了，拽过陈清一只小手按在自己肚皮上，泣不成声，“清清……你……你摸摸，你摸摸！娘的肚子里还有两个小的，娘……娘实在是没法子了。”

即使心里有准备，但陈清一张小脸还是霎时间变的惨白，葡萄大的眼珠呆愣愣看韩氏，唇瓣嗫嚅，张了几次嘴才发出声。

“娘，我……我知道，我愿意跟爹去，等爹来了……我就跟他一起去做长工，到时候赚了钱我让爹捎回来，给你和弟弟买肉。”

说着她又看向陈丽，扯出笑道，“还有大姐，也给大姐买！”

陈丽不知道韩氏听了这话是什么滋味，只她舌根发酸，想告诉陈清说不会将她送走，却又说不出一个字来。

韩氏哭声渐渐大起来，从抽噎变成嚎啕大哭，她低头捂脸，瘦削的肩膀上下耸动，整个人跟片单薄的叶子一样，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

“娘！”陈清跟着哭。

不知道是不是接受了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