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童尚未反应过来,门外的女孩已经走远。
他拎着篮子,站在院中不知所措。
自家小姐虽对待下人极好,但她面上脓包却很让人害怕,尤其小游还在夜里睡觉时编出鬼怪的故事吓人,所以自己对小姐更是害怕的紧。
“该怎么办才好,该怎么办才好!”小童急的跺脚。
这是另一个稍大些的男孩从影壁后朝小童丢了个石子,小童被吓了一跳,看清扔石子的人,瞪着眼道,“小游,你又捉弄我,你真是坏。”
被叫做小游的男孩这时哈哈笑着探出脑袋,问小童,“小乐,你怎么愁眉苦脸的,有啥烦心事,说出来让我乐呵乐呵!”
小乐果真将陈丽送了药膏来的事仔仔细细说给小游听。
那小游本就年岁大些,为人也机灵,想到前天陈家村秀才来拜见过姑娘,如今来送药膏的又是他的同乡,当下不再耽搁,接了小乐的篮子就往后院跑。
这何家很有些来历,家主何进忠如今五十多岁,年轻时考取探花,在翰林院当差多年,后来得罪权贵被贬至汝州当了几年知府。
随后又因皇帝年老,怀念旧臣被召回京,官复原职,只是在位堪堪两年,又因直谏再度被贬。
起初何进忠还很有几分怀才不遇和膝下无子只有一幼女的落寞,整日饮酒度日。
渐渐家中独女长大,又颇有些才华,何进忠便主动辞官,回民城开了间私塾,一来方便教养女儿,二来也有意培养些青年才俊。
陈怀宁当年求学便是在何进忠门下。
近几年门生陈怀宁开了私塾,城中年幼学子多去了陈家。
独女何修竹又因脸上脓包整日郁郁寡欢,何进忠便将私塾也关了,靠着旧时积蓄买了这个小院,带着夫人女儿关上门过起莳花弄草的日子。
这小院只有三进,前头大厅宴客,耳房供两个小童和做饭扫洒的四个婆子休息,后院便是何进忠夫妇和何修竹的住所了。
见小游急慌慌跑进来,何家主何进忠放下手里书本笑骂,“小皮猴子,后头有人撵着你不成,跑的这样急。”
正在绣花的何夫人秦氏也笑,“老爷你又不是不知道小游,这孩子最是闹腾,能跑绝对不走,整日风风火火的。”
小游被这样调笑,也不害羞,反而故意做出要摔跤的样子逗何进忠和秦氏笑。一时间院子里热热闹闹,引得住在最里头的何修竹不由皱眉。
问小丫头蕊儿,“外头发生什么事了,这样吵闹,真是烦得慌。”
蕊儿知道自家小姐向来喜静,忙将门窗都关好,外头笑声小了,何修竹这才对着铜镜细细看起自己的脸。
只见铜镜里一张鹅蛋小脸上眉眼很是精致,唇瓣似嘟非嘟,红嫩嫩十分诱人。
若抛开两颊红中透着黄的密密麻麻的脓包外,五官还真是难得一见的美丽。
“明儿再换个大夫过来瞧吧,如今这药方吃了三个月了,半点用都没有,平白浪费银子!”何修竹说着将手里铜镜倒扣,不想再看里头女子一眼。
蕊儿点头,正要答话,便听门外传来脚步声。
“修竹,娘给你绣了新的面纱,你瞧瞧可喜欢。”来人是秦氏。
何修竹眉眼微垂,叹了口气。
自己这张脸从十岁开始便是如今这样,日日戴着面纱,上头哪怕绣了再好的花样,也戴腻了。
只是娘一片好意,自己也不能拂了去,只将旧的面纱戴好,开门迎上去。
母女俩携手坐在院里凉亭下,秦氏拿出面纱给何修竹,目光落在女儿与自己十成十像的眼眸上,心中微酸。
想当年自己容貌在整个京城都是排的上号的,爹爹榜下捉婿将相公捉去,起初相公誓死不从,后来只见了自己一面,就忙不迭应了婚事。
说白了,还不是看上了自己年轻时的那张脸。
若没有这些脓包,女儿长相定比自己还要美。倒是苦了女儿顶着这样的顽疾长大,受尽旁人打量不说,还耽误了婚事,如今二十五岁,上门提亲的还没几人,即便来了,见到女儿的脸便也没了后文。
如此想着,秦氏便低声哭起来。
何修竹早已习惯了娘动不动对着自己流泪,她心里也苦,只面上还要装作不在意哄秦氏。
好不容易秦氏止了哭,这才忽的想起自己还有件事要做。
她掀开放在石桌上的篮子,指着里头大小不一的四个小竹瓶道,“这是刚刚怀宁那孩子的同乡送来的东西,说是可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