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天空,安逸流云。
荣明月靠坐在榻上,身上的中衣是昨晚半梦半醒时,秦城给她换上的。
她透过窗缝瞧着偶尔掠过空中的飞鸟,听着略微聒噪的蝉鸣。
哀愁四起,心事萦绕。
鸟倦飞而知还。
飞鸟尚知家在何处,自己呢?
自己的家在哪?
鼻尖发酸。还未等泪水落下,就被欣长的手指拭去,不知甩落到何处。
“月儿,你怎么了?”
原本干净温润的声线落在荣明月耳中阴恻又狠戾,她下意识的往榻里挪了半寸。
熟悉的汤药味儿传来,她盯着秦城送到面前那碗黑不见底的药汁,抬眼凝视着他那张仪表堂堂的脸。
她何尝不希望秦城能是那个爱她、惜她、敬她的翩翩公子。
是秦城亲手摧毁了藏匿在自己心底对他的那抹少女情思,对他的那抹心甘情愿。
是秦城亲手断了她对他的所有嗔痴妄念。
也是秦城亲手夺走了她的清白。
这样一来,无论自己是否情愿,日后都要与他绑在一起。
心头突然传来针刺般的痛,荣明月伸手接过碗,凑到自己的唇边。
秦城紧绷的面容稍作放松,他哄道:“月儿, 快喝吧,喝完烧就退了……”
托着碗的素手伸出榻边,荣明月当着他的面,将汤药一滴不剩的倒在脚踏上。
“月儿你……!”
“我不喝。”
荣明月在秦城错愕的注视下,将碗塞到他手中:“别来烦我。”
不给秦城开口的机会,她缩回榻间,扯了薄衾盖过头顶,将自己蜷在里面。
眼眶湿热难当,满腹的委屈与不甘无处倾诉。荣明月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堪比黄豆大小的泪水滚出眼眶,坠落在衾单上发出闷响。
秦城垂下眼,浓密的羽睫遮住眼中的哀凉。
薄唇微张,他一句话都说不出。
他知道荣明月在哭。
右手手心隐隐作痛,因着昨日沾了水,原本好转的伤口变得轻微红肿。
本想低头去瞧缠在掌心的纱布,目光却落在规整摆放在脚踏上的那双淡紫色的绣鞋上。
上面绣着的白花简单纯粹,却又高洁优雅,端庄大方。
他认得这种花。
是玉兰花。
有纯洁无瑕,忠贞不渝之意。
洒落的药汁将几朵洁白的花瓣染成褐色,好似坠入泥沼过后,又被人狠狠蹂躏,脏的不成样子。
就像是他对待荣明月那般。
秦城不敢再看,简单将脚踏收拾干净,拎着那双淡紫色的绣鞋退出了屋子。
许是因为秦城一夜未归,身畔没了他的气息,这晚荣明月睡的很香甜。以至于转天清早她醒来时,觉得身子轻了不少。
但在秦城推门而入时,她又开始头昏脑涨,四肢无力。
她很讨厌喝药,偏偏秦城总是端着药凑到她眼前。
她一股脑的将气撒在面前人手中的药碗上,瞧见秦城身上满是药渍,她心中畅快不少。
只是她这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秦城非但不生气,还反过来问自己:“月儿,你都烧了三天了,这样下去,会烧糊涂的。”
她被人小心翼翼托起,紧在温柔又不算陌生的臂弯中。听着头顶落下低沉的嗓音:“月儿,你若是想闹,咱们回家,回旬瑶在闹。
这里是江家的山庄,是外面,你闹起来也不痛快。”
身上软绵绵的,她没力气推开身前人,便偏着头躲闪送到嘴边的药碗。
对于她的动作秦城早有预料,他特意去药寮煎了两贴药,由着她耍性子打翻一碗。
想着她如此烧下去,人定要出问题。秦城剑眉紧蹙,用力将荣明月的嘴捏开一条缝,将整碗药灌进她的口中。
瞧荣明月被呛了好几口,泪水混着药汁往下淌,他心里也难受的紧。
他擦拭着身前人的嘴角,柔声道:“好好休息,等你烧退了我们就回旬瑶,总在这打扰清州也不好。”
他又喂了荣明月两次药,才将她的烧退下去。
荣明月的病来的不算蹊跷,大夫同他说是因为她情绪太过激动,才会引起高烧。
秦城太过清楚她为何激动,他逃避般的不愿再想。
待到荣明月身子恢复,他也不再做停留,准备带着人回旬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