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去王老师那儿拿来了数学试卷。我扫视一下,许多题目是新面孔,我从来没见过,但有的题,我们作为附加题解过。考试时我是凭感觉做出来的,虽然正确,但我说不出一个道道,为什么要这么解。于是,我将解题过程写在一张纸上给二姐看,二姐看了半天,还是一一头雾水,我心里特别后悔,自己以前太过好大喜功,知道一点皮毛就飘了,没做深入思考。此时我才从心里意识到袁老师批评我、惩罚我是为我好,我对同学们的怨恨有些无厘头。
每天为了晚上能跟二姐练习太极拳基本功,上课的时候我再不逞强,而是用心听袁老师讲解,即使他讲得繁琐,讲得很慢,我也用心思忖袁老师讲的这个方法较之我采用的方法有什么优势和劣势,如何在考试紧张的情况下想到更为简单的方法,并且我还将袁老师解题的思路和我解题的思路作对照,还用代数和几何两种方法交叉求解,数形结合被我用到极致。
接下来的模拟考试中,我得了一百二十分,不仅做得了正卷上的题目,还把附加题全做对了。当晚正巧二姐她们老师讲的题和我们那个附加题一模一样,我便充当小老师给二姐讲那个题的解法,结果是对了,可是我没设未知数,而二姐他们已经学了解方程,要求用方程来解。如何用解方程方法求解呢?
那天晚上,桩我也站不稳了,心里长了毛,只想坐回到桌子边用二姐他们的解方程法解出那道题来。那是一道有关追击问题的题目,用小学方法解我们往往是反推回条件,而用方程解是预设条件,仿佛电光火石在我脑海中闪出一道亮光,我丢下二姐,一个人跑回寝室。
寝室已熄灯,黑灯瞎火中只有同寝室女生仍旧在讨论县城里的哪个角落有人开始卖鸡蛋了。有人听了,反驳道“那有什么奇怪,还有人摆地摊卖红头绳呢”。“谁卖红头绳?而今又没有喜儿了,那是发卡。”我听了大吃一惊,连忙问:“什么是发卡?”我粗嗓门的一声吓得她们赶紧闭了嘴。我刚要进寝室门,背后进便传来了童老师破铜锣的大嗓门“熄灯都那么久了,还有些什么话讲不落点,再讲,让我听出是谁,定叫你站一晚。”
我将肩一耸,背一弯,身体缩成一个小小的圆球,绕着门轻轻溜进去。
为了节约时间,姐姐将我的头发剪短,我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假小子,我想自己这副尊容将更加不受人待见。没多久,我便发现红岩学校许多初中学生在我背后指指点点,我心里十分忐忑,担心又有什么不好的事落到自己头上。
一天我上厕所,听到另一边男厕所里两个男生的议论,一个说:“听说隔壁那个短训班出了一个神童,小学生居然能解出我们初中的数学题。”另一个说:“那有什么奇怪的,他们本身就是准备考县一中的,不聪明的小孩能招进来?”我听了,心下一阵释然,原来,他们在背后不是说我坏话,是在夸奖我呢。我猜想一定是乡联校每次将我们模考的试卷和成绩贴在学校校道拐角处靠近操场的那个亭子里的缘故。
常常我和姐姐并排站在操场上,星空下,蛙声中,我们站桩,汗水顺着我们的脸颊流下,站桩五分钟后,二姐和我开始做准备动作,活动各个关节,然后她开始打一套太极拳。她的身型特别好看,立身中正,松腰落胯,全身放松,淡淡的月光下,二姐的身影中处处透着自信。而我透过模糊的影子,瞥见了自己难看的姿态,全身紧绷,屁股撅到了天上。我收住?,想重新再来,二姐做了一个收式动作,转到我身后,让我放松,然后提醒我收腹下沉身体,身体落在胯部,脚跟发力,手随身动。我按照二姐说的去做,感觉好了很多,身前我的影子也跟着好看起来。
锻炼完,我和二姐擦汗,背部垫上毛巾,然后缓慢在操场走半圈,说说自己今天学习上的新发现。二姐说她最近上课不再出冷汗,脑袋也不晕了,只是英语仍旧记不住。我没学过英语,但我想起在三校时,甘老师要我们背很多写景的段子。我那时之所以背得快,就是看一遍小短文,然后根据文字想象出画面,再用自己的语言去描绘那个景致。当然自己描绘的和油印上的文字有出入,并且我感觉得出油印上的文字比我说出来的好很多,于是我只需思考清楚它好在哪儿,这样就一下记住了。这样做,不仅我很快背下了这些文章,在后来写作文时,还感觉自己可信手拈来。
二姐听了我的话,她表示自己立马试试看。
月光洒在我们身上,像无数闪动着光点的金粉,我们回到寝室时,没有了说话声,只有几个床铺上闪动着微弱的亮光,我知道那是她们打着小手电在被窝里看书,且多半是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