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的时候,我去了趟学校。再回到那个山旮旯,我已没有了之前的落寞和不甘,只有沉静和平和。那一次除了试卷测试之外,还有动手操作,虽然我在毓秀医馆也多次研药,注射过,但卫校书本上要求的那些实验我一个也没做过,为此我申请了下期的操作补考,并在学校多呆了些日子,一个人泡在实验室里把这一期和下一期的实验全做了个遍。
卷面考试我获得了全年级最高分,老师们对我的表现感到惊讶,一个学期没来学校,竟然考出了全校最高分。班主任说,可惜了,如果我提前准备一下实验,说不定我的操作也能拿高分,这样一来,我就可以获得最高的甲等奖学金了,一个学期有三千块钱呐,对于我们这样贫困家庭的孩子,那可是一笔巨款。我低着头,一言不发,心里盘算着如何才能把这笔损失捞回来。
回到毓秀医馆,我向师父提出要承接出诊的业务,因为离我们医馆没多远的一个诊所的老板,他们才从内地迁来没多久,因为承接上门出诊,收入很可观。而我们医馆由于师父年纪大了,从来不出诊,病人上门来,师父收取的费用都不太高,所以师父也给我提成不多。我也不好提出增加薪酬,因为名义上我还只是个学徒,在别的诊所包吃包住后还没有工资。
师父说,我没有行医资格证,只能跟着有证的医师一同出诊,不能单独行动,不然会惹麻烦。我听了之后,内心很是沮丧。这一阵,我心里老是感觉不安,我认为自己亏欠了家里,既没伺候爸爸,也没有挣多少钱为他诊治,所以心里一直有一个块垒堵在那儿,夜深无人时,还会让自己憋闷得缓不过气来。
我的难过终于被不久之后的喜讯治愈,二姐考上了京都体育学院,这是全国体育最高学府。我得到这个喜讯是在她收到录取通知书后的第三天,那天之前我心神不宁,便拍了个电报,让二姐第二天下午三点去西皮镇邮电局接我的电话。电话中,二姐说她收到录取通知书三天了,通知书放到爸爸手中的时候,爸爸嚎啕大哭,说他没有那个命,如果身体能动,他大可以送二姐去京都。爸爸年轻的时候考上了京都师范大学,可惜只上了两年,就因为自己一腔血热而投笔从戎。只是他一生刚正不阿,处处受人排挤和算计,因此他一直后悔当初自己的那个决定,认为要是自己念完大学,手中有大学毕业证,别人也不会对他如此轻慢。现在,他恨自己那一侧瘫痪的手脚,如果不是这样,他满可以借送二姐之机弥补一下当年的遗憾。二姐在电话中对我说,收到通知书后她竟然高兴不起来,因为她想到自己去京都读书,一下子离家有1500多公里,以后她就只能在寒暑假回家了,她担心大姐和妈妈照顾爸爸有一定困难,家里那么多田,没有劳力,大姐一个人侍弄本就够呛,哪有精力照顾爸爸呢?我听后,除了难过也没有更好的主意,因此,我们彼此沉默了一会儿后就挂断了电话。
回到医馆,我变得沉默寡言起来,晚上在内坪打拳时,我频繁使出有力量的招数,一阵呼呼生风后我便大口喘气。师父又说话了,他说我这样做不仅练功无益,还会伤了自身。我懒洋洋收住后用余光扫视,顶着个雪白脑袋的小个子又如常背靠后门挺立,不用细看我就知道是师父。
他问我又碰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没有不开心,我是高兴的。”我不知用什么词语才能恰当表达我此刻的内心。
“你那是开心的样子吗?”师父冷冷地问道。
我告诉他,我的二姐考上了体育专科全国的最高学府,并说,二姐以前也在沙湾呆过一阵子。师父对二姐没有什么印象,但听我说,她回去复读一年就考上了这么好的大学,不由得咂嘴叹息道:“你二姐也是一个有天分的孩子。”然后他话锋一转说,“多好的事啊,你为什么还拉着一张臭脸?”我只得告诉他,我的爸爸一年前脑梗,由于没有得到及时治疗,死亡的脑细胞没办法恢复,他现在偏瘫在家,照顾爸爸成了家里的一个难题。其实我和二姐都有些纠结,是回家去照顾爸爸还是走在寻梦的路上,我们难以抉择。
师父听了,决定每个月多给我一百元报酬,这样我一个月就有五百多元了。周一民说,即使他们学校资格最老的老师一个月也没有拿我那么多钱,我一时舍不得那个工资,便迟迟没有下定决定回家照顾爸爸。
那天天气闷热,我一晚上在床上像翻煎饼一样睡不安稳,起床后仿佛自己的筋骨被抽空了,给来医馆的病人配药都比平时要慢两拍。不到十点的时候,我收到一份电报,是二姐发来的,上面就四个字“父去,速归。”收到电报,我的大脑木木的,没有一丁点的悲伤,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