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得知邱云起从没忘记过自己,黎月依旧成日郁郁寡欢。
比起他讨厌她,她更接受不了的是他喜欢她最好的朋友。
她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刻都更加努力。
与其说是努力,倒不如说是她在与自己怮劲,时时刻刻麻痹自己。
只要睁着眼,黎月就没有不学习的时刻。
怕打扰到妹妹休息,她晚上就在客厅睡,开着个小灯,每天晚上总是在背书声中迷迷糊糊睡着。
断掉一切社交,手机于她而言只是个电子时钟,就连上厕所,口袋里也时时揣着物理公式。
她仿佛回到初中那个时候,完完全全再次将自己封锁起来。
程果见过她无数次上课困了就自觉站到教室后排,捧着课本强撑意志听课,不由自主感慨:“知道高三辛苦,但你也没必要这么拼啊。”
她不敢停下,只要稍有松懈,那些话语便无孔不入的钻进脑海。
“你还喜欢程果吗?”
“喜欢吧。”
“你俩真的很般配。”
少年明朗的笑成了她心中一根刺,拔不掉,生生刺进血肉里。
其实初中一开始她成绩并不是最顶尖,后来余斐然引用中岛敦《山月记》里某段话:“我深怕自己并非美玉,故而不敢加以刻苦琢磨……”
他告诉她要坚信自己是块美玉,只要加以刻苦琢磨,必能绽放最夺目的光芒。
再后来通过努力,她的成绩突飞猛进,常年霸占初中的年级第一,高中只不过加了点挑战难度,但只要她改变适合自己的学习方式,再坚持不懈,进步只是时间问题。
她不再需要和邱云起争班级第一,她的能力足够去和沈厌别争年级第一。
一旦登了一次顶,就很难再掉下去。
恍惚间,冬天悄然降至。
意识到这样的变化,是她在朦胧中听见邱云起在跟什么人说话:“小邵说下周二会下雪。”
后面一句话好像是殷离的声音,但说的什么,她已经记不清了。
初雪降至那天,邱云起送的头绳断了。
她索性将线条全都剪断,淡然盯着遗留下的那只库洛米看了很久,最终用长绳串起来,系在自己的脖子上。
今年第一场雪是在昨天夜里下的,清晨时白雪已积压至小腿根部,空气里都夹杂着刺骨的冰凉,雪花一簇簇落下来,到处是刺眼的白。
下课铃方一敲响,邱云起就逆着人群脚踏积雪来到操场外的小池塘边。
他在栏杆上趴了很久,雪花落满肩头,连头发上也沾了雪,不过几秒钟就化了。
黎月在他出门后的几秒跟过来,他在看雪,她就在几百米后的树底下看他。
耳边响起积雪陷进去的声响,她没有抬头,目光依旧黏在邱云起背影上。
“马上毕业了,你不准备和他说点什么?”大抵是冷空气包裹着的原因,殷离话里吐出一缕寒意。
“没什么好说的。”她说。
“那你想就这样留下遗憾吗。”
“反正以后也不会再见面了,我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她总是这样,话语间听不出一点情绪起伏,好似什么都不在意。
“……怎么就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呢。”殷离呼出一口白雾,淡淡道。
“可是我还能喜欢谁呢。”
她已经喜欢他那么多年,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
怎么可能。
“……”
殷离默然无言,从兜里摸出一支烟,点燃又掐灭,倚在树下看着她的侧脸发愣。
对方半晌没有回应,黎月也无心得到回答,语气里带上些讨伐之意:“你明明知道他喜欢程果,为什么不告诉我?”
殷离捋围巾的动作一停,目光游离:“我怕你难过。”
“那你难道就看着我跟个小丑一样继续喜欢他?”
“不是的……”
他话还没说完,黎月紧接着加大音量,略显失态:“你没有喜欢的人根本就不懂!”
她吼完这句话,空气中顿时静了几秒。
她垂首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凶你的。”
殷离似乎被吼住,烦躁的舔着下唇,颓然点头道:“对,我是不懂,不明白你为什么非得抓着邱云起不放。”
黎月一瞬间怔然,张口忘言,很久才别开头去,自语般的说:
“可能我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