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是炒菜、擀面条、煮面条,或者,烧面疙瘩。就是打架那天晚上爸爸做的汤面条,那面条还是妈妈擀妈妈切的呢!面条、面疙瘩,都是用白面的。就是面疙瘩,里面花花绿绿菜叶菜汤的,妈妈做得也很好吃。
而爸爸,除了蒸馍馍,其他饭,哈马斯做得死难吃。
爸妈大打出手两天多来,家里几个娃娃对爸爸做的面疙瘩、炒的菜,就一直敢怒不敢言:除了咸,没其他味道!
估计爸爸自己心里对自己做饭的手艺,也惭愧,但,表面上还笑嘻嘻地号召他们:“蛮好吃的,多吃点,多吃点!别剩下了,浪费!”
妈妈,每顿都吃得很少,估计是难以下咽,但,并不像平时那样大骂爸爸不中用、干啥啥不利齐!而是,脸上平平,若无其事,连眼皮子都不夹一下爸爸。每每饭桌上,爸爸刚腆着脸、张嘴想和妈妈说一句话,妈妈就把脸扭向了一边。
萧梦迪心里暗暗发愁,爸爸妈妈这个样子,不晓得几辈子能开口说话合好?!自己几辈子能重新吃上妈妈烧的可口饭菜?!
没想到,用不着等几辈子,爸妈打架的第三天,连里人们的生活中,就发生了一件大事,一件天大的事!
这件天大的事,使萧梦迪的爸爸妈妈提前几辈子,重新讲话了!
这时节,沙枣树灰绿色的枝条间还是一串串青沙枣蛋子,孩子们盼着这些阳光下亮晶晶的青沙枣早点变红。坍塌的地窝子那边的土包包上,翠绿奶芨芨藤缀满了星星点点的碎白花,或者碎紫花,一条条青藤上,还没结出几个小手指、绿豆荚般的奶芨芨。
半下午,放学不久后,她和刘文格、高萍、黄兰、李珍花她们正在子校大操场上踢毽子,就见蔡卓娅薄一苇红着眼睛,急匆匆地跑来说,毛主席去世了!
“真的吗?不可能吧?!”她们几个异口同声。
她们几个当时就惊呆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真的去世了!不骗你们!我家也有收音机的,我爸最佩服毛主席了!——”蔡卓娅抽动了一下红红的鼻头,眼里闪着泪花,“不过,我爸妈他们当时正在22号条田里割稻子呢!英姿爸爸哭着去稻子地里用铁皮大喇叭通知的!我妈说,稻子地里当时就哭昏了十几个叔叔阿姨!黑非洲阿姨和刘文格妈妈哭得最凶!我妈是第一个哭昏过去的,刘文格妈妈第二个,第三个——”
“真的?!”萧梦迪她们几个还是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眼里已溢满泪水。
“你妈第一个哭昏过去,咋知道人家后面谁哭得凶?”萧梦迪用手背抹了一把眼睛,有点怀疑地打断。
“我妈醒过来后,听老病号讲的!老病号是男同志里第一个哭昏过去的,詹老板第二个!”
萧梦迪这才,有点相信。
她的心,一下子,抽紧了!
她想起,今年,真是个不寻常的年。
一月八号,毛主席的好战友、敬爱的周总理,去世了。七月六日,刚放暑假第二天的晚饭桌上,爸爸皱着眉头,难过地说,刚才广播里说,毛主席的好战友、敬爱的朱总司令,去世了。
接着,七月二十八日,唐山发生了大地震。
现在,九月九号,毛主席,伟大领袖毛主席,敬爱的人民领袖毛主席,竟也离开我们了!
当天晚上,眼睛红红的妈妈做的晚饭,馏的爸爸昨晚蒸的包谷馍馍,煮的新包谷糊糊,炒的西红柿辣椒秋茄子,那叫一个香呀!
爸爸阴沉着脸,从马号下班,一进家,鞋子没脱,就“扑嗵”一声,瘫倒在里屋的小床上,长吁短叹,唉声叹气。
三个小的,小嘴“吧唧吧唧”,津津有味地,欢吃着妈妈烧的香喷喷饭菜。只有萧梦迪因心里难过,慢吞吞地嚼着馍馍,吃不出菜的味道。
大家快吃完饭,爸爸还没上桌子的意思。
手心把嘴巴一抹,碗筷一推的妈妈向她努嘴,又往里屋看看。
她会意,起身来到外屋灯光漏射进半明半暗的里屋,她探身看见火墙后小床上的爸爸眼睛里似乎有泪光,便轻轻喊了声:“爸,起来吃饭去吧!不然,快凉了!今晚妈妈烧的辣子西红柿茄子,可好吃了!妈专门给你留了小半盘呢!”
“梦迪,你去吃吧!我,我不想吃!吃,也吃不进——”爸爸的嗓子,中午出门时,还是好好的,现在,嘶哑了。
“毛主席说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不吃饭,哪来的革命本钱?!哦,毛主席才走了大半天,你就不听话了?!”外屋传来妈妈奚落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