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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风乍起 (一)一夜北风紧

朝窗户边的警卫员叫道:“给我接11连,把张克豪给我找来!叫他马上赶来!”

是夜,月黑风高之际,翻毛草绿羊皮大衣、草绿厚棉裤、浅驼色齐膝毡筒靴,全副武装的张克豪依然英俊挺拔,只是额上有了一道浅纹,但更显成熟精明的张克豪,跳上了一辆大拖拉机的驾驶室。

拖拉机的车斗里,堆着几个鼓囊囊、大白胖饺子似的白布袋,一个半人高的棕绿色保温桶。大白布袋子上面有一个红十字,印有葡萄糖几个蓝色小字。

张克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放下深咖啡色海夫绒棉帽的两个耳搭子,在下巴扣紧,腾出右手摸了一下脖颈里的羊毛围巾,那上面有眉眉的余温。

他小心翼翼地,一脚踩向油门。于是,“轰隆隆”的声响,撕破了夜的宁静。他开着盛满三棵树情谊的大拖拉机,颠簸在夜幕星光下的阿塔公路上…

塔里木河畔的南疆重镇阿克苏,维语意为“白水”,是座古城,城边遗留着大片绵延起伏的一座座穹隆形雕花土墓。铺上了柏油的大十字街上,“嘀嘀吧吧”的卡车、长途汽车,和“叮叮当当”的马车、毛驴车穿梭往来;天蓝、鹅黄、淡绿的一幢幢四层左右的楼房,与一排排灰白、砖红的平房并存,一些房顶上伸出了高高低低的天线;城南清真寺房檐前的两弯金色新月,肃立在寒风中…

一条宽阔的街上,簌簌发抖、掉光了叶子的钻天杨林荫道边,两条黄绿夹杂着灰蓝色的长龙,蜿蜒伸向师部的灰色办公楼前,一片“嗡嗡”声。一些市民笼着双手,远远地站着看热闹。门前空地上,站着、坐着一个个头戴海夫绒棉帽、身穿羊皮大衣或短大衣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男同志、女同志,个别人还戴着眼镜。一条红幅上写着:青春献给塔里木,壮年要回大上海!

“嘿,瞧瞧,阿拉三棵树驻阿克苏采购站的人嘎早就送水来了!啊哟,还是阿拉张副连长亲自送水呀!”缩在一件过膝草绿色羊皮大衣里的老病号兴奋地跳起来,不住地舔着自己起白皮的嘴唇。

张克豪拉着一辆架子车,一个旧蓝袄腰间扎条油渍斑斑白布围裙的胖老头扶着车上刷有“三棵树”白漆字样的棕绿色保温桶,“吱吱呀呀”地,向三棵树地盘走来。

“咦,张副连长哪能也来了?我记得你不是上海人呀?”一个头头模样的中年男同志推了一下头上的海夫绒帽沿,问道。

“哦,七连的三排长啊!眼睛都饿绿了吧?哈哈,都快认不出了!”张克豪故作吃惊地笑道,“我这个四川人,同情你们的回家行动嘛!”

“嘿,够哥们!”那人在他肩上拍了一掌。

每当架子车“吱吱呀呀”的声音传来,老病号总是第一个抢上前灌水,其他人也拼命往肚子里填水,一天下来,跑厕所的时间都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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