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人书上学到的知识，远远超过在课堂上学到的知识。但考试是考课本，不是考小人书，所以我们总是不及格。当然，这只是我的记忆，也可能四哥写的书里，我们总是考一百分。但他和我一起读了几百本小人书的事，肯定是一样的。那时候穷，没钱买书，很多时候都是去路边书摊租来看，你不能把书带走，而是就坐在那里看，两块小木板，我俩一坐就是半天。说实话，经常好学到忘记了去学校的地步，一抬头，天都快黑尽了！如此好学，回家居然还要挨打受骂，这还有天理吗？！然而逃学就是逃学，逃学就要挨打，这是宇宙基本定律。这和落后就要挨打差不多。

显然，四哥和我一样，从来都说不上是一个好学生。我发现一个规律，恰恰是那些所谓的差生，进入社会后往往更快混成了成功人士。当然，这个规律可能只适合金字塔底层。差生接触社会的时间早，见识的情况多，自然驾驭复杂局面的能力就强，掌控全局的方法就多。有些东西，课堂上永远学不到。就算在哈佛也学不到。四哥接触社会很早，我感觉。匆匆的，童年过去了；匆匆的，少年又过去了；高中毕业，我们都去报名参军。我没去成，四哥去了。我记得他穿着军装的样子，帅呆了。当然，我也可能并未真正看到过，那就是在梦里看见。说实话，我最羡慕四哥的事，不是他有钱，而是他当兵。据说世界上有两件事最令人难忘，一是一起扛过枪，二是一起同过窗。我们从小一起同窗多年，也算一起扛过枪，假枪。小兵张嘎那种木头枪，我们确实有很多把。当然还有弹弓，死在神枪手四哥手下的麻雀，真的不少。儿时说好的，一起扛枪打鬼子，终于没能实现。记得他走时，我去送了，我真的差点哭了。

再次见到四哥的时候，我已经是个中年人。韬哥去世时，他来了。同学们一起打打牌，喝点酒，闲聊。退役后，他大概一直在做生意，最远去过缅甸泰国之类。结了婚，没孩子。作为好朋友，我自然很关心此事，总希望他赶紧加入老爸行列。本质上我是一个守旧的人，“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深信不疑。四哥服过兵役，已经为国尽忠。四十出头还没有孩子，我怕他陷于不孝。我们这种关系，我必须提醒他。我再说一遍，作为一个作家，我力争做一个诚实作家；作为一个人，我力争做一个诚实的人；作为一个朋友，我力争做一个诚实的朋友。所以我每次见到四哥都要提这个事。四哥都有点烦了，说：“好喽，好喽，在做试管婴儿喽！”感谢现代医学，后来就成了，双胞胎，而且还是龙凤胎！四哥的庞大家产后继有人了。顺便说一句，我们在一起玩的时候，无论吃饭还是唱歌，大多是四哥埋单。他说我那点工资，算了吧。我也不和他争着付账，何必呢？我们每次消费都轻松过千，关公门前耍大刀，我不敢在四哥面前充好汉。四哥很有生意头脑，一次他看中两辆运煤车，二手货，八成新，要价五十万。他建议我俩一人出一半买下，他管理，带我赚点小钱。我真没有二十五万。所以他全买了。事实正如四哥所料，一年他就回本，两年他就净赚五十万，第三年他把车卖了，居然还是卖了五十万。也就是说，商机他是给了我，而我亲眼看着五十万白花花的银子离我而去，渐行渐远。当然，我也不是一文不名，我借了五万元给四哥，两年后他还了我七万，我净赚两万。如果你小学算术及格，可以轻松算出，两年间，他赚了九十八万。而且这只是他的一个小副业，随便玩玩。四哥后来出去发展，我就失去了他的消息。我现在很希望有他的消息，看能不能再给我带来一个五十万的机会？如你所知，我现在都快穷疯了，小说又卖不了钱，只能盼贵人相助了。

亲爱的四哥，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