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一次人生里,我在八岁时曾独自走过的最远的地方,就是爷爷奶奶家。
还记得那一次是因为吵架,和老爸大闹了一场,然后夺门而出。
那也是我第一次离家出走。
我连想都没想,就坐着只有暑假时才会坐上的公交车,一趟一趟地转到郊外崎岖的小路上。
我一直都和爷爷玩得很好,他就像个老顽童,每次玩游戏的时候都全力以赴,一点也不肯让着我。
而这个老顽童,在我躲到乡下的两天里,连我爹的电话都没接过一次。
想来那两天,我也难得从日复一日枯燥的日子里解脱了出来……
捉虫子,钓鱼,抓虾,在油菜花里和爷爷玩捉迷藏……简直就和暑假一样。
几十年后坐办公室的我,什么时候没想过能又有像这样的一天呢?
那真是趟无与伦比的旅途啊……
而现在,同样是八岁的我,心里却不曾为这趟第二人生的第一趟远门感到欢喜。
我杵着箜篌,嘴里小声咒骂着这个世界。
脚下的鞋已经磨破了底,但我仍旧一瘸一拐地走着。
真他妈混蛋啊!
这是我徒步旅行的第八天。而距离我离开镇北,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
原本计划的两个月的进京之旅,一下望不到头,甚至现在连活下去都希望渺茫。
一个八岁的小屁孩,带着一刀一狗,横穿四分之一个明华……
我已经没力气抱怨了。
至于发生了什么……
那得说到八天前了。
八天前,我和云无意正在森林里露宿,那天晚上原本睡得好好的,忽然我听到附近有动静,醒来时发现一伙儿人抢走了我们的马车。
原本计划和云无意分头去找那伙儿人,结果找着找着,不知道那家伙把自己给搭进去了还是怎么地,也跟着没了踪影,连言灵都找不到那家伙。
眼见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我只好决定先到约定好的下一个落脚点去等他,实在不行就雇人帮忙去找他。
可就当我走了三天到达落脚点时,才发现那里已经被魔物彻彻底底地横扫一空。
找回马车是没什么希望了,于是我便和箜篌如此计划道:
先找到驿站,派人把仲煌的求助信先送到余家,然后想办法搞到马车和马,再赶往县城雇人找云无意和那帮强盗,最后和他汇合,赶往京城。
然而计划总赶不上变化……
剩下的四天里,我们跋山涉水,找了好几个驿站,不是被魔物踩得稀巴烂,就是死也不送信。
而且还没有马车。
这时我才反应过来当初为什么仲煌让我送信而不是直接找人送。
照这个架势,我只能徒步前往下一个县城了。
我走在林间,脚底火辣辣地疼。
不走大路是因为害怕又遇到强盗。
这年头啊……
“箜篌……下一个落脚点还有多远啊……”
“照你这个速度,今天傍晚能赶到你都撞大运了。”
箜篌不留情面地说着。
我瞬间脱力般地趴在了地上,吓得福德往旁边躲了躲。
“喂,你小子,这样今晚都赶不到了,快起来!”
“我又不是驴子,让我休息会儿呗……”
“箜篌大人,少爷已经走了三个时辰了,就让他歇一刻钟吧。”
“照这状态,他待会儿被魔物吃了我都不觉得奇怪。”
“反正箜篌也会护着我的……交给你啦……”
“你把本大爷当什么了?保姆吗?快给本大爷起来!”
在箜篌的催促下,我又不情愿地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向前走去。
箜篌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
身上的口粮和水今天已经见底了,再找不到个像样的补给站的话,我就极有可能死于喝下被魔物污染过的溪水或者吃了魔物污染过的猎物。
当然,凭我的实力饿死也不是没有可能。
又走了将近半个时辰。
我非常争气地躺在地上赖着不走了。
脚底实在是疼得厉害,再走下去恐怕是得废只脚。于是我开始用树叶简单包裹一下血肉模糊的脚底。
“你们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就在我处理伤口时,福德撇头看向一边。
“什么?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