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救了他一命,他救了我一命,一命抵一命……他最后想抽一口家乡的烟,那天天太冷了,比现在晚上还冷,他的烟草给冻上了,点不着,他到死都没抽到那一口……最后,他让我替他抽了;”
“我在戈壁上等了两年,也没等到带着那种烟草的商人来这儿。”
“那昨天那个……”
“长得像,但不是,太呛人了。”
“烟哪儿有不呛人的啊。”
“……也是,烟哪儿有不呛人的啊……”
张倚月凝视着手里的烟枪,眼里是没法释怀的光。
“那你呢?为啥当镖客?”
“我?呵,没啥好说的……”
钱长命甩了甩手,早上的场景再次映入眼帘。
那个老人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徘徊。
他不能去告发那个商人,他还没拿到钱。
现在的每一笔钱,对他来说都是命根子。
可……
晦气啊,真晦气啊。
他见不得尸体,更见不得任何一条活生生的人变成尸体、变成行尸走肉。
钱长命一杯浑酒下肚,身上的寒意烟消云散。
“老张,拜托你件事儿呗。”
“啥事儿?”
“咱干一票大的,没钱,还得倒亏,去不?”
“你这没有一点说服力啊。”
“干成了我就告诉你为啥。”
张倚月看着他,笑了笑,举起酒碗,一饮而尽。
晚上,他们趁着夜色,骑马追上了那队商队。
“哟,这不是钱兄吗?我还以为你把钱的事忘了嘞。”
“不用了。”
“这么大方?不会有别的请求吧?”
“请求?算是吧。”
钱长命骑着马,指了指他身后的商队:
“那些钱,买上面的人的命,如何?”
钱长命话音刚落,护卫们齐刷刷地亮出了武器。
月光下的戈壁,宛若繁星笼罩。
“那就买你们的脑袋吧。”
钱长命拔出刀,身后的弩箭撕裂静谧的空气;
厮杀一触即发……
“跑……跑啊,快跑!”
激战过后,只剩丢盔弃甲的残兵败将逃之夭夭,钱长命累得靠着马车瘫倒在地上,张倚月则倚在刀上,擦了擦脸上的血污。
一炷香的功夫,两人合力杀了好几个护卫,最后砍下了商人的头。
张倚月把那一脸失禁表情的头颅丢到钱长命的面前:
“啧,真晦气。”
他用刀柄弹开了头颅,仰着头,看着夜空。
“老张,你不是说你没杀过人吗?”
“当魔物就好。你呢,钱屠户?”
“当猪猡就行。”
两人相视一笑。
他们放出了那些奴隶,用商队剩下的物资给他们做了饭,熬了药,又把衣服分给了每一个人。
他们一直忙到天边发白。
“接下来呢?他们是个大商队,后面肯定会有人来报复的。”
“你留在戈壁呗,我又不留在这儿,老子要回去了。”
“我去你丫的。”
张倚月踢了脚钱长命的马,笑着骂道。
“那你跟我混呗。”
沉默了一会儿,钱长命说道。
望着早已看到厌倦的戈壁日出,张倚月吐出一口白气在手上。
他拿出结上白霜的烟枪,笑了笑:
“我跟你。去哪儿?”
“南方。”
“你老家?”
“不是。”
“那为啥去那儿?”
钱长命扬起缰绳:
“因为那边快到春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