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着,脸在烛光下憋得通红。
“朝廷为了确保补给能顺利送达前线,特意征兵两万,营造浩浩荡荡的声势去吸引那些嗜血为性的魔物;而真正的补给则兵分四路,送往前线支援我军——这就是事实。”
“也就是说,正规的禁军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帮鳞甲军突围了,是这个意思吧?”
我问道。
“一万多人的命!一万多人!你们把他们当什么了?”
这么多天压抑的情绪被一瞬间点燃,身为医生,更身为这些人的领导者,她感到无比愤怒。
可她如今为那些永远睡在山川河流上的亡灵做的,就只有无力的谴责。
“秦大夫,我能理解您的心情,但这是我们反败为胜的唯一方法……他们都是英雄。”
“可是……”
“秦大夫!”传令兵提高了音量,“这些天辛苦您了,之后会有百户前来接管剩下的这些将士们。您可以放心离开了,之前事,我们既往不咎,别再犯下更大的错误;”
“这里是战场,不是您的医馆。”
栾姐颤抖着深吸了几口气,稳定了自己的情绪,冷静下来后,指着我:
“那这孩子呢?”
“他……会跟着我们一起。”
“一起去送死?”
“何出此言?”
“‘令剩下的将士阻击魔物,为鳞甲军主力撤退争取时间’三百人不到的部队,阻击连鳞甲军都搞定不了的魔物?这不是送死还是什么,百户大人?”
栾姐的声音开始颤抖。
百户沉默了,可他的眼神并没有被这样的质疑动摇。
栾姐也没再说些什么。
因为她清楚,从救起这位百户大人起,她就已经和这些人,和我无缘了,更没法插手战场上的事。
“您可以走了,秦大夫。”
“我为什么要走?”
“这支部队的指挥权已经在我手上。”
“我是军医。”
“您只是个流浪医师。”
“从我跟着这个部队开始,我就是这支部队的军医。”
栾姐的话渐渐变得无力。
“您不走,会让我很难办的。”
“怕指挥不动他们?”
“……您所言极是。”
栾姐最后终究是叹下了一口气,然后面无表情地走出了房门。
“……你不恨我吗?”
目送栾姐离开了房间,我依旧坐在位置上。
百户如此问我道,我沉默了一会儿:
“恨什么?”
“忘恩负义,赶走你师傅……还有让你们去送死。”
“……我本来就是要去死的。而且这对您来说不是一样的吗?”
“什么一样的?”
“送死。”
他看着我,对我上下打量了一番后:
“……你这孩子不简单啊。”
“你看起来挺无所谓的。”
“这是我的使命。”
没什么好聊的,我随后就走出了房间。
回到了这几个月走了无数遍的屋前,栾姐竟独自一人坐在房檐上。
我绕到后院,从梯子上爬了上去。
“师傅。”
“聊完了?坐吧。”
栾姐没有回头。
我坐在了她的旁边。
“你小子,让你去送死还那么淡定。”
“我也没什么能说的啊……”
“……余靳,你不想你娘吗?”
“想。”
“你不想活着吗?”
“……想,吧。我可是皇帝钦点必死的死刑犯啊。”
“这样啊……真该死啊,这世道。”
可能我们之间最后只剩那么多话可讲;也可能有太多话,现在讲已经来不及。
“这么想想,我没教你什么,也没带着这帮人做些什么……这么走了挺好。”
栾姐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望着残缺的月华,和月光下无垠的良田。
她眼里闪烁着泪花。
“我先走了,在前面等着你们。”
我无法理解一个医生亲眼见证无数生命在自己眼前化为骸骨,究竟是怎样的心情。
可她经历过了,那堆积如山的尸体仿佛就在她夜夜难寐的眼眸里。
第二天一早,我们集结在了村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