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八点过,妈妈坐在床上慢吞吞地穿衣服,泽孟云也醒了,看她比昨晚灵活了些,问:“妈妈,你好一点了吗?感觉清醒些了没有?”
妈妈还是慢吞吞的,但说话要流畅许多,她指了指床上不小心沾到的一点黄色印子说:“你看,屎都... ...糊在床... ...上了,应该也... ...不是... ...很清醒。”
妈妈去洗漱的时候,泽孟云收拾了床单去洗。前后大概十多分钟,准备去洗漱的时候,发现卫生间里的妈妈还在研究怎么把牙膏挤在牙刷上。
很简单的一个动作完成得这么困难,依泽孟云微薄的内科经验,觉得妈妈可能是肝性脑病。
本想着去县里的医院检查检查,结果没有查血胺这个项目。只好赶去市里。
不知道是不是对去医院有了深入骨髓的畏惧,妈妈问了去哪儿之后就变得很精神,还时不时哼着歌,流畅且重复地说着自己没什么毛病。因为没办法有效地回答一些需要动点脑子的问题,泽孟云感觉她是装的。
到医院后,去急诊科抽了血,医生来问诊的时候泽孟云讲了一下妈妈在家里的情况,结果医生转头就指着泽孟云问妈妈:“她是你的谁,叫什么名字?”
“我女儿泽孟云嘛。”
“她的认知没什么问题啊。”医生好像经验很丰富的样子,“我觉得应该不是肝性脑病。”
“那她是怎么回事?”泽孟云还是坚持自己的判断,但是鉴于不是自己熟悉的医院,自己现在也没有上班,还是只能听从安排。
“是你们家属太紧张了。”说完就准备离开,还装模作样地交代,“等结果出来我再看看。”
这时躺了半小时不到的妈妈挣扎着要起来,说不舒服,要走走,泽孟云也不想强迫她,便让爸爸带着她在走廊上逛来逛去。
查血结果的血氨不是很高,加上妈妈的伪装,医生也不想早周末去收一个以他的判断没什么大问题的病人,最后建议回家休养。妈妈听后很高兴,一直催着泽孟云和爸爸,说不想呆在医院。
泽孟云很担心她的这个状态,但是又不能强迫她,肿瘤科周末不上班,也没办法找一直治疗她的主管医生,最后还是只能回去。
到家后妈妈的精神显而易见地变差,甚至不愿意张口吃饭。泽孟云哄也哄不好,又担心她蛋白补不上来,水肿更重。也纠结蛋白的补充会加重肝性脑病。
爸爸只好半吼半哄地强迫妈妈吃了半碗蒸蛋,才让她去睡觉。
第二天,妈妈起不来了,泽孟云去叫她,她会答应,但是不能听懂内容,也给不出来相应地回答,到后来甚至有些烦躁,一见到泽孟云就让她出去。
比前一天还抗拒进食,嘴闭得很紧,喂她吃药也是吞一半吐一半。
晚上舅舅和二姨来看妈妈,尝试着喂了些食水,在床边说了些话。但妈妈几乎没有睁开眼睛,只是迷迷糊糊地叫了几次在眼前的人的名字。
再一天的一大早,还听得到虫鸣,泽孟云便和爸爸一起照顾着妈妈穿衣,准备去医院。
妈妈已经大小便失禁了,虽然还能哼哼唧唧地一直抱怨说烦死了,但是肢体没有一点力气,像一摊烂泥,坐都坐不住。泽孟云看着妈妈衣服遮不住的大肚子,知道她很疼,很不舒服,还是狠下心把她翻了个身去脱脏了的裤子,简单地擦洗了之后换了新的。再帮着爸爸把妈妈弄上车。
重复了一路的烦死了像魔咒一样揪着泽孟云和爸爸的心,不知道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到医院后做了一系列的检查,排除了脑部问题,虽然血氨升高的程度还是不值得引起重视,但主管医生觉得肝性脑病的可能性很大,于是按着肝性脑病先给了一系列的药。
一年多以来,虽然每个人都劝着妈妈要看开,要坚强,她在人前也没有表现过她的脆弱,但她从来没有一刻放松过。只要有意识,就会高标准要求自己,尽量像个正常人,尽量不要麻烦任何人,尽量活得有自尊。
所以失去意识的妈妈,没有了思想负担,身体也不受大脑的控制,拉了一晚上的粑粑。
泽孟云和小姨半小时不到就得换一次的纸尿裤,刚开始还挺有耐心,到后面便有些急躁,会嘲讽妈妈今晚上是个屎娃娃。特别是小姨,还会说一点嫌弃的话,泽孟云知道只是单纯的抱怨,也没有阻止,毕竟虽然嘴上没怎么歇过,也还是尽心尽力地帮忙。
可能是注意力都在清理妈妈屎尿上面去了,所以当她哼哼唧唧表示很痛,还想翻身起来找个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