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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南山忆

队伍行进到半山腰的时候,敲锣打鼓的声音停了下来,泽孟云轻轻转头去看发生了什么,怕动作大了把穿得松松垮垮的孝衣给扭下来。

原本以为是抬棺队停下来只是休息一小会儿,但是很久之后他们还是没有继续前进的趋势。跟在后面的舅母有些着急,上前去问原因,不一会儿便吵了起来。

不论是不是有交易的成分在,棺材里的人和棺材外面的人都是一个村的,沾亲带故,想来是不至于非得要给谁难堪。泽孟云离得有些远,还是支着耳朵仔细听了一下。

大概是妈妈的遗体液化了,有些液体从棺材偏低处的一角滴落,散发出了臭味。

他们在究其原因。

山区里的十月,已经凉到可以烤火了,何况守夜的那两天晚上都在下雨,敞风的大厅根本没办法不用供暖设备就让人坐一夜,所以后半夜基本上都是开了一个小火炉的。

他们夸张地责怪是守夜的人烤了一整晚的火炉,把房间里弄的很热,所以才会这样。

泽孟云觉得他们说的很有道理,但还是自顾自地反驳了一下,更主要的原因是妈妈本来就有一肚子水。

那位长辈一直叫嚣着让抬棺队的叔叔们等一下口罩,说马上就到了。泽孟云不能判断那些个‘叔叔’们是不是真的也有要等的想法,虽然没有人出来回应,但也没人说出发。

舅母突然跪下给他们磕头,哭诉着,“是家里照顾不周了,请各位帮帮忙,赶快上山,不要误了时辰。”

毕竟到目的地只要十分钟,等口罩要半小时。

死人的面子可给可不给,活人的一定得给,更何况还是以温柔贤惠、精明能干著称的舅母。

到了目的地后,姑父指挥着泽孟云朝下棺的坑底扔了很多硬币,据说是给阴差的开路钱。

之后,泽孟云便没事可干了,抱着妈妈的遗像站在不挡道的地方看他们作业。

一位叔叔跟泽孟云讲,没她什么事,可以下山了。

鉴于之前的种种的意见不统一,泽孟云有些犹豫,再三确接下来的流程确实不用自己在场了之后,才沿着来时的路回家。

走到一半,有长辈说泽孟云应该等坟垒成后烧点香火,添了土才离开。

泽孟云就知道会有这样的插曲,但是又不能走回头路,所以只好不了了之。

人走后的第三天,是扶山,泽孟云还是因为是性别被要求了不许上山,美其名曰让家里的男人去干这些累人的活。

泽孟云觉得一切行动都听从安排,只要事情能顺利地进行,就没什么可争可吵的。

以前读到过一句话,“未知苦楚,不信神佛”。后来主角经历了苦难,问何处讨教神佛。

就像泽孟云,最难过的是知道妈妈的病没有得到有效控制不能手术的那天,是妈妈肝功控制不下来不能上药焦虑得想死,自己又无能为力的那段时日,是知道了肝脏转移怀疑是胆管细胞癌但没有确诊,留自己一个人在家的那几天。她一遍一遍祈祷,请求保佑,哪怕给一点点逢生的希望。

可是转机呢?

所以,在妈妈离开的那一刻就尘埃落定了。剩下仪式是给活着的人的安慰,没什么好争好抢的。

泽孟云在答谢宴上给抬棺队敬了酒,又给所有帮忙的人磕了头。

晚上从家门口沿路插上香,直到上山的岔路口,在那里的河边烧掉了妈妈的一些衣服首饰和日常用品。然后又得不回头地回家。

那天之后,泽孟云每天早晨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供在家里的妈妈上一柱香,烧一打钱纸,逢七天时点一对蜡。

二七,刚好是避煞的日子,也是妈妈的生日。泽孟云和爸爸一起去了奶奶那里过夜,第二天才回的家。

一直到七七四十九天,泽孟云才第一次去山上看妈妈。

距离考试,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妈妈离开后,泽孟云有时会浅浅复盘一下过去的种种,记得最清晰的是她生病治疗的过程,因为每一步都有可以做的更好的地方,但每一个做的不够完美的细节,又都有充足的理由给予解释。

那些更像是借口一样的措辞,一说出来,又很难说不是在推卸责任,认定了妈妈的病更多的是她自己的原因,而怪不得他人。

假如泽孟云没有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中长大,没有继承妈妈和爸爸的一部分性格品质,那么要求她在遇到一些事情的时候,去做那些所谓更正确的选择,大概也无可厚非。

但是她已经长成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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