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孟云醒的时候,身旁空空荡荡的,人起身后残留的温度已归于冰冷。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发现也算是睡够了八小时,还是做了一会儿的心理建设才起身。
打开帐篷的时候发现外面的温度要低很多,又转身拉了一条披风披上。
晨光熹微,勉强看得清万事万物的模样,陈杨越坐在远处微微乍现的天光和近处望着他心事重重的背影的泽孟云之间,佝偻着背,像被一些事困住了的无力感包裹着,显得颓废又可怜。
泽孟云转身回了帐篷,窸窸窣窣地翻找了一会儿,提了一个袋子出来。
默不作声地坐到陈杨越身边,递给他一杯热水,再把另一条披风给他披上,也不与他说话,自己忙活着。
戴着手套的手笨拙地在两人身后架好三脚架,拿出相机,调好参数,开始记录日出。
肉眼可见的明亮从视平线处像是波浪一样微微起伏的山峰与天空相接的缝隙里一点一点地钻出,开始还是很柔和的光晕,当太阳的一个描边露出来之后,一束束光线便从不均匀云层里朝四面八方射出。
天色很快能辨识出和着白云的淡淡的蓝,也能瞧见由远及近层层叠叠的山峦。还能看清陈杨越脸上的疲惫与担忧。
泽孟云那一瞬间无比后悔,觉得自己在事情尚无定论的时候讲出来搅人心态,实在是很不应该。但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所谓覆水难收,泽孟云体会得相当透彻,这时候说的任何想要弥补的话,更像是画蛇添足。
“对不起。”泽孟云把头靠在陈杨越肩上,很心疼他现在这样的状态。短暂地想了一会儿,秉承着发现问题,解决问题的理念说,“我把时间改在周一好不好?”
陈杨越总算有了一点反应,他转过头满含深情地看着泽孟云,目光里的情绪很复杂,让泽孟云不知所措,以为自己又说错了话。
“我... ...我想我不该跟你讲这些的。因为很大可能真的是我的问题,告诉你之后,我们两个之间唯一相信这段感情的纯粹性的人就不存在了。”泽孟云不敢直视陈杨越,低下头扣自己的手指,又嘲笑自己的反复无常,“呵,我真的太搞笑了,一面不想自己一个人受折磨,一面又想一个人把事情处理得漂漂亮亮。我不想让你误会我,就应该先确定了是不是自己的问题再来说,不是这样一面相信科学,一面神神鬼鬼。我... ...”
陈杨越听着泽孟云语无伦次地责怪自己,说着不是很有逻辑的自暴自弃的话,上手抬起她的脸,让她能看到自己的眼睛。
这个梦里的自己纠缠了十多年,从没得到过正眼相待的女生,现在坦坦荡荡,满是担心地望着自己,陈杨越终于明白了泽孟云之前所说的,能分得清梦境和现实是怎样的体会。
摩挲着泽孟云的脸颊,看着她越来越不自在地皱起眉,很疑惑现在情况是什么走向。陈杨越的笑意突然控制不住地扯在嘴角,自己怎么会看不明白泽孟云的心意呢?
天色很好,微风拂面,一个脑袋慢慢向另一个脑袋凑近。泽孟云以为陈杨越要吻自己,有些紧张地闭上眼睛,结果等了一小会儿,只有额头和鼻尖的触感,还听到陈杨越闷声地笑。
泽孟云羞恼地睁眼看着凑得超级近的陈杨越,想表达些什么来缓解自己的尴尬。
还没来得及张嘴,陈杨越便很轻地吻了她一下。然后又亲吻了她的鼻尖、眼睛,最后停在了额头。
陈杨越把泽孟云紧紧抱着,下巴垫在她头上,语气开朗,和之前阴郁的样子判若两人。他说:“小云,不要有负担,我相信我自己,也相信你。不管结果是什么,我都和你一起,你也要多信任我一点。”
泽孟云听这话感觉没什么实际的意义,也没有提出任何解决问题的办法。但就是很开心,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突然袭击了自己,一下就豁然开朗。
想起很久之前看的动漫,女主角说:“因为有你,我便无所不能。”
享受了一会儿事情没有解决,但有解决的决心和勇气的氛围,泽孟云的打工人的意识突然觉醒,她胡乱拍了拍陈杨越的背,算是安慰,然后艰难地把头从陈杨越胸口里抬起来,说:“我们得收拾收拾回去了,我还要查房。”
天天都忙忙忙,能忙出个什么所以然?地球离了谁它都照样公转自转。
陈杨越僵硬了一瞬,把泽孟云抱起来朝帐篷走,难得抱怨:“烦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