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不丁的听到这么一声嚷嚷,公孙默和伍复都是一个激灵,手忙脚乱的抄起了携带的短刀,毕竟这可不是啥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现代社会,这荒郊野岭的要是碰到个山贼流寇,多半凶多吉少。
公孙默拿起兵器回头一打量,心头的石头才算落地。从树林中突兀拐出来的这个汉子,约莫四十上下光景,比公孙默大概年轻半轮,当然,这里的年轻指的是和自己的肉身贾诩相比。
这汉子身着一身白色粗布短衣,脚踩一双苎麻草履,头戴一顶竹笠遮阳,右手持着一根被削的坑坑洼洼的手杖,背后则背着一个被磨的发白的铜箱,活脱脱一个山野老农架势。
“敢问足下,有何见教?”吃不准对方来路,还是先探探这人的底细。
“看二位的衣着,恐怕不是附近乡民吧。”这汉子一边说一边走到炊灶旁,拿起了散落在地上的蘑菇,掸了掸蘑菇上的灰:“这野菇颜色妖冶,名为阳藿菇。只生长在向昼山阳处,且只有每年七八月盛夏极旱之时成果,食性极为燥热,通常农人都是夏日采摘后风干窖藏,等到数九大寒之时食用润补。如此艳阳火旺之时,二位又将阳藿菇与暖性鸡汤同烩,食之虽无性命之忧,但若是体虚不受补者,食之恐损灼脏元。”
“先生片语点拨,恩同再造,在下谢过。”随即便是一躬到底的拜谢。
起身后公孙默瞪了一眼伍复:刚哪个狗日的和我拍着胸脯打包票,说这蘑菇没问题的,我要真吃下去,这特么不等于一大号伟哥?瞪的伍复尴尬的涨红了脸。
“无妨无妨,先生言重,在下不过一介游医,平日游走野境,唯对此等风物有所揣摩,举手之劳,当不得如此大礼。”
“眼下天色已晚,若蒙先生不弃,不妨落席酬酢一番可好。”
“山岭穹野,如此食脍大有野趣,深得我心,那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了。”游医落落大方的坐了下来,显然也是个不拘小节的豪爽人士。
话语间,伍复已经在地上摆开了两个瓷碗,拿出酒囊将两碗斟了个八分满,分别端给两人。公孙默寻思这小子和菲佣一样。手脚倒是麻利的很。接着左手拿起酒碗,右手虚手一请,随后便先干为敬,对面的游医也紧随其后。
“好酒,没想到先生还有此等凤酒,凛冽给劲。”
这次穿越别的没练出来,倒是把原本滴酒不沾的自己练出了海量,回去后逢年过节聚餐,不得把家里亲戚喝的三迷五道。
一杯落罢,早已饥肠辘辘的三人也顾不得客气,纷纷下箸大快朵颐,这顿风卷残云的鸡汤鼎食吃的三人都是好不快活,就连鸡汤都被喝的见底。
酒足饭饱后,公孙默还没来得及吩咐,伍复很有眼力见,主动去收拾起了地上的残羹琐碎,公孙默则和游医坐到了旁边攀谈起来。
“这么看来,阁下是行伍之人了?”对方看到公孙默身旁那柄刀鞘华丽的腰刀问道。
“先生说笑了,在下不过一介学士不通武道,如今这世道兵荒马乱,不过带柄腰刀防身而已。”公孙默不想多漏底细,随即反问道:“先生医术精湛,为何不去襄阳开馆行医,何苦在这野外栉风沐雨。”
对方听闻此言哈哈一笑,“不怕笑话,在下生性散漫,要我在那方寸之地坐井,实在是憋屈的很啊。我这块茅石又臭又硬,怕是和襄阳那厢红漆朱门八字不合,惟愿寄情于山水之间,岂不快哉?”
“先生此言,也是一说,在下不好置喙。”
“实不相瞒,在下出生贫寒,前些年大疫横行,吾家百余口人阖家而亡,吾眼见贫寒黔首病殍遍野,甚至连一口木棺薄葬都求而不得。身为医家,从此我便立下了医者杏林之志,潜心钻研医术,纵然一己之力只是绵薄,也希望能为救济苍生苦海诚添一树之木。”
公孙默也知道,对方口中的大疫,就是在东汉末年横行肆虐的传染疫情,黄巾军张角的起事便是借助疫情,打着救死扶伤的旗号蛊惑人心作乱。
后世关于东汉末年的数次大疫的原委,依旧莫衷一是,有人说是鼠疫,有人说是流行性出血热。但不可否认的是,东汉王朝的最后的行将就木,与这来路蹊跷的大疫是脱不开干系的,想到这,公孙默不禁想到了穿越前还在肆虐全球的新冠肺炎。
而对方救死扶伤的济世之志,公孙默想到了文学大家鲁迅。早年学医的鲁迅,眼看晚清统治腐朽不堪,民众奴性入骨民不聊生,不禁发出了“学医救不了中国人”的感慨,随即弃医从文。只是东汉王朝早已气数已尽,学医也好,从文也罢,只怕最终都像冲向风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