谦,这是我从弟李顺,吾二人为避兵祸南下荆州,今日恰好在此落脚。”
公孙默并没有自报家门,原因很简单,虽然马氏兄弟后来从宦刘备,但贾诩和张绣毕竟是在荆州人的地盘上开干,很难说马氏兄弟作为本土门阀,对张绣贾诩是什么立场。更何况刚才弟弟马谡,显然对宛城之役不屑一顾,觉得是贾诩侥幸取胜。若公孙默把底细交出来,难保节外生枝。
言语间,公孙默和伍复已经坐到了马良这桌,一旁的茶侍倒很有眼力见,立刻把公孙默那桌的茶具一并收拾了过来。
“看样子,李兄对兵事也颇有揣摩?”
“不敢当,家父习武之人,当年在皇甫义真将军手下担任裨将,家风使然,略知一二罢了。”
“将门之后,佩服佩服。”
“不知先生此番北上新野,可是外出云游?”
“非也,在下并无这番闲情,而是受州牧所任,前来新野履职新野令。”
“啊?”公孙默好不容易把脸上的讶异按了下去,史书上并没有记载马良遇到刘备前的官场履历,但是作为襄阳宜城人的马氏,怎么也不该被打发到这兵荒马乱的前线啊,这和流放有啥区别?
马良还算沉得住气,但小字辈马谡却是一肚子苦水等不及倒;“先生有所不知,襄阳庙堂暗流涌动,州牧刘景升年事已高,长子刘琦宽厚爱民,刚毅英笃,本为世子不二人选。只恨那蔡氏不知给州牧吹了什么枕头风,再加上张允之流从中撺掇,襄阳高门竟有隐约拥戴次子刘琮接掌之势,一个七八岁的娃娃执绶荆襄九郡,这不是儿戏吗?”
“那荆襄其他门阀呢?难不成都同意拥立刘琮那嘴上没毛的小子吧?”公孙默对荆州的投降派素来不齿,因此说到刘琮也没留口德。
“实不相瞒。”哥哥马良叹了口气接过了话头,“襄阳世家对世子之选原本多有歧见,蒯氏蔡氏黄氏等皆是刘琮一派的中坚力量。至于马氏,霍氏则坚执立长立嫡乃是礼法悌序,自古以来废长立幼,无不导致社稷动荡血食朝堂,只是在下人微言轻,实在是拗不过刘琮系的盘根错节,结果被打发到新野县令这么个清水衙门,真叫个形势比人强。”
“我哥这都算好的了,霍家的老爷子霍笃更是被一撸到底。前些日子因为在襄阳政会上与蔡瑁这厮辩执了几句,没两天就给一纸调令安排到了西鄂任职。”
“这不等于让人送死吗?”
“谁说不是?”
要明白马氏兄弟和公孙默这段对话的原委,首先得晓得彼时荆州的政治版图,荆襄九郡人才辈出,长期以来政坛被所谓的蔡氏、蒯氏、庞氏、黄氏、马氏、向氏、杨氏、习氏等八大家族垄断,马良马谡便是属于其中的马氏。
而马谡口中的霍笃霍氏,虽然也是荆州枝江的地方豪族,但霍氏在人杰地灵的荆州只能算是二线门阀,这个霍笃名气并不算大,但是他的弟弟霍峻后来在赤壁之战前夕,义无反顾的选择和刘备抱团,并在日后刘备入蜀中立下了汗马功劳,其儿子霍戈更是在蜀汉平步青云,成为刘禅时代蜀国独当一面的大将。
至于霍笃被排挤的西鄂是什么地方?这都到宛城北面了,完全是一块狗都不去的四战之地,霍笃被流放到那里任职,就和后世苏东坡给流放岭南是差不多的性质。
“难道只能听任蔡张之流如此狂妄?”
“哎,尽人事听天命,吾等身为荆楚人士,自然不忍故土陷于兵灾离乱,只是眼下回天乏术,只能韬光养晦静观其变。”
“马氏忠心谋事,天道有眼,必有佳报。”
“但愿如此,多谢先生吉言。”
与马氏兄弟从茶社分别后,公孙默心里一阵五味杂陈。现在才是建安二年,别说赤壁之战了,离官渡之战都还有三年,但没想到荆州政坛已经糜烂到了这种程度,蔡张之流简直跋扈的无法无天。
作陪的伍复在茶社里一直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听着公孙默和马氏兄弟的高谈阔论,出来茶社后公孙默铁青着脸,伍复也识趣的没开腔。
“走吧,我们回客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