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李忠石一边关上窗户——外面正下着瓢泼大雨——一边问正在他办公室里的李楠枫。

“我想来星合集团上班。”李楠枫站的笔直。他今天西装革履，还特意请人大早上6点半来家里给头发做了造型，李忠石差点都没认出来他。听到李楠枫的回答，李忠石更是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为什么突然这么想？在家里无聊了？”

“不是的。”李楠枫立正，“我是觉得，自己都快要成家了，但是离立业还远，这不是一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应该有的担当。所以我愿意从最小处做起，一步一步成为父亲您一样的人。”

李忠石全程憋着笑：“这都是傅艺伟她女儿教你的？”

李楠枫泄了气，拉开李忠石办公桌对面的座椅，一屁股坐了下来：“这都被你发现了。”

“臭小子，敢耍老子！”李忠石拿起桌上的笔洗，佯装要砸过去，李楠枫佯装要躲，两个人演得不亦乐乎。李楠枫赶紧说道：

“不是的，爸，我是真想来我们集团。马上结婚了，我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连我爸的公司都不要我，这说出去多丢人啊。”

想想也是。李忠石把笔洗放下，坐在了办公桌后面。眼前这个比自己都高的小伙子出去留了十几年的学，连个用武之地都没有，在家里净整些浇花、看电影、打扫卫生这种退休老大爷才干的事儿，实在是让人笑话。但问题是自己都快年逾六十准备退休了，这小子自己也带不动啊。

李忠石想了想，问道：

“你想来很好，但是我们中高层管理团队人员齐整，也没办法再给你单独开一个职位了啊。”

李楠枫回答：

“我不要做中高层。”

“啥？”李忠石怀疑自己的听力出了问题，“那你想做什么？”

“我想从基层管理岗开始做，不然别人都以为我是你安排的花瓶，咱们爷俩不得被人背地里骂死。”

这小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李忠石摸不着头脑，他发现面前这个所谓的儿子比陌生人还陌生，前天给自己带回来一个残疾人儿媳妇，今天又跑出来说要工作，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莫不是疯了？

但是李忠石也很清楚，现在早已经过了记打不记吃的年代，这个时候和李楠枫拗是绝对拗不过的，于是他只好拿起桌上的电话，拨给集团分管人力的副总裁。他需要知道，现在哪个岗位还存在空缺。

李楠枫则翘着二郎腿，百无聊赖地翻着李忠石办公桌上的日历本，眼睛的余光则不断地瞟向正在打电话，一边打还一边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的自己的父亲。他昨晚偏偏忘了问李瑶琀自己应该主动申请去哪个部门，至少这样心里能有个底，现在的主动权则完全落入了自己老爸的手里，总不能自己先说想来公司上班，然后再说对老爸的安排不满意，反悔了想走吧。李楠枫横下一条心，听天由命吧。

李忠石很快打完了电话。他对着笔记本念道：

“现在有三个岗位可以给你选。第一个是人力资源部海外组，需要一个长期驻外的hr经理，一年一个月的带薪休假，当然你要是入职的话，我会给你安排在结婚之后；第二个是财务部的主办会计，这个岗位对知识要求比较高，你去之前需要先接受培训，时间差不多得一个月；第三个是国际咨询业务部的东南亚业务组组长，这个组是刚刚成立的，目前就俩人，职级也是这三个职位里最低的，不用驻外，但是出差比较多，你自己选吧。”

李楠枫欲哭无泪，这都是什么安排——而且对他来说，前两个职位完全没有任何意义，无论是结婚后入职还是培训一个月，都与他的目的背道而驰。所以看似三个选择，但对李楠枫而言，根本没得选。

“就第三个吧。”李楠枫回答。

李忠石倒是丝毫不意外：“挺好，我自己也建议你去第三个，其他两个支撑部门也学不到什么东西。走，我亲自带你去。”说罢，他站起身。

李楠枫一惊：“这么快？”

李忠石笑了：“原来担任这个岗位的人刚刚辞职不干，正是缺人的时候。而且我不是带你去工作岗位，我是先让你见见你的顶头上司。”

李楠枫松了一口气，跟着李忠石走出办公室：“我就说嘛，董事长带着他儿子办入职，像什么样子。对了，我的顶头上司是谁啊？”

李忠石关上办公室的门，头也不回地回答道：

“顾珊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