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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邪乎,西北风就像小刀子,一个劲儿地戳他的脖子,冷风顺着脊梁往屁股沟那儿溜,那件破棉袄实在扛不住冷。文三儿一跺脚不干了,收车!爱怎么着怎么着吧。

文三儿回车行刚放好车,见孙二爷捧着铜制的水烟具从屋里出来,他见了文三儿便和气地问“怎么着文三儿,这么早就收车啦?”

文三儿哈哈腰道“二爷,今儿个天儿冷,实在拉不着座儿。”

“这就对了,天儿冷就早点儿收车,别为多挣俩钱儿就不要命,一会儿到我屋里烤火,顺手推两把。”

孙二爷喜欢推牌九,平时不玩,只是见谁手里有了俩活钱,他的赌瘾就容易犯。他要想玩而别人不玩,这就是看不起他,孙二爷就要发火。问题是孙二爷掷骰子的功夫早已炉火纯青,随便一扔,想要几点有几点,想从他手里赢点儿钱,门儿也没有,除了南横街口巡警阁子里的王巡长能赢他。王巡长掷骰子的本事不大,可王巡长有个毛病,输了就瞪眼,手还爱往腰间的枪套上摸,看着怪吓人的,所以孙二爷赢不了他。除此之外,有一个算一个,孙二爷还没遇见过对手呢。

文三儿心说这老东西可真有眼力见儿,自己喝了一天西北风,连饭钱都没挣出来,哪有钱玩牌九?车行里的伙计们谁不知道,和孙二爷推牌九就等于给这老东西送礼。文三儿心里琢磨着,是不是求求孙二爷,把今天的车份儿免了,不然他今天要饿肚子。

孙二爷站在车行的院门口,一边吸着水烟一边看街景。车行隔壁的院子里传出一阵电锯开木料的刺耳噪声,这是一家木材加工厂,孙二爷刚来时对这种噪声很不适应,经过一番较量,木材厂的于老板被摆平,定下了每月付孙二爷“耳朵磨损费”的协议。看来只要交钱,孙二爷的耳朵还是可以适应任何噪声的。

而今天孙二爷又发现了问题,马路对过不知什么时候新开了一家烧鸡店,牌匾上写着“满口香”三个颜体大字,烧鸡店的窗口挂着一溜儿油汪汪的烧鸡,顾客进进出出,看来生意不错。

文三儿跟在孙二爷身后,想开口提免车份儿的事,他仔细斟酌着词句,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正要开口,见孙二爷突然神色大变,他脸上的肌肉抖动起来,面颊上的伤疤也渐渐变成了紫红色,这都是孙二爷发怒的前兆,看样子是什么事儿又招孙二爷生气了。

孙二爷怒不可遏地说“x他妈的,对门儿那小子欺人太甚,文三儿,到厨房里把擀面杖拿上,跟我过去,咱爷们儿今天要砸了他的铺子。快点儿,怕什么?有我顶着呢。”

文三儿不知道对门儿的烧鸡铺子如何得罪了孙二爷,既然是老板发话了,他自然要服从,有老板顶着,他怕什么?砸哪儿他都不怵。当然,要是砸街口的巡警阁子那可另当别论了。

文三儿二话没说,找出了擀面杖拎在手里,跟着孙二爷来到了烧鸡店的门口,文三儿掂掂擀面杖请示道“二爷,先从哪儿砸?您说话。”

孙二爷摆摆手道“先不忙,咱爷们儿好歹也是生意人,讲究的是先礼后兵,他要是不懂规矩,就别怪咱砸他的买卖。”

北平人对看热闹是从来不落空的,就这么一会儿,周围已经围上了十几个闲人。人多了好,孙二爷要的就是这效果,他扯着嗓子喊了一句“谁是老板呀?他妈的给我滚出来!”

烧鸡店的老板赵宝才是河北衡水人,五十多岁。衡水的老白干和烧鸡都颇有名气,赵老板刚盘下这个铺子,打算在北平城里闯闯牌子,今天是开张的日子。外乡人进北平做买卖,人生地不熟,最怕惹事,赵老板一边往外走一边在纳闷,我没得罪人啊。

文三儿觉得自己有义务给赵老板介绍一下,他面前站的是何许人也,于是便大模大样地训斥道“你是老板,怎么这么磨蹭?这是‘同和’车行的老板孙二爷,有事儿要找你问话。”

赵老板冲孙二爷一抱拳赔笑道“哟,孙二爷,您老来啦,在下赵宝才,河北衡水人,小店刚刚开张,我还没来得及拜访孙二爷,要有什么得罪二爷的地方,您该打就打,该骂就骂,可今天这事儿……二爷,您得让我闹个明白呀。”

孙二爷说话了“噢,你还不明白,这么说是我欺负你了?”

“哪儿的话?二爷,您别误会,我可没这个意思,您先消消气,有话慢慢说。”

孙二爷指指挂在钩子上的一排烧鸡蛮横地说“姓赵的,你甭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你瞧瞧这烧鸡,有你这么挂法儿吗?”

赵老板仔细看看烧鸡,怎么也看不出这烧鸡如何得罪了孙二爷,他赔着笑脸说“哎哟,二爷,我还是不明白……”

“你少跟我这儿装孙子……”孙二爷勃然大怒,“姓赵的,你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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