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老师走了进来：“你俩别捡了，站起来。”

高超心想，“糟了”。虽然不是真打架，可这个现场实在太像了。而且声音太大，影响了别的同学学习。这次肯定要挨揍了，可他只是用手扒拉两个人的头：“就你们俩这小样，还打架？”

“老师，我们没打架。”同桌说道。

“没打架，桌子咋倒了？”说完啪啪地拍了同桌后背两下。

周宏志也不吱声了，他后来还埋怨高超不辩解。

高超说：“我哪敢辩解，你一说话就挨拍了两下，我要辩解不也得挨拍。”

高超估计自己长得小，老师不好意思拍自己。周宏志个子高一些，长得也比高超壮实，拍两下没有事，这在那个老师打学生正常的时代，多么难能可贵。

“这样，我也不重罚，给你们俩留个任务，今天高超顺便去你家吃饭，住在你们家。明天来告诉我吃啥了。明晚你去高超家吃饭，一样告诉我吃啥。”

他们俩心里这个乐，这还不好糊弄，心里也知道老师是留情了。晚上放学俩人一起走，为了跟他对好词儿。高超平时不从上坎走，绕道。从上坎走，得多绕出几里地。定好了明天的说辞，就说吃的是大饼子，喝的是土豆汤。

第二天，老师一听，乐了：“周宏志，你妈也没给高超做点好吃的，炒个硬菜。”

周宏志说：“老师，我家穷。”同学们就笑，老师也笑，就过去了。

第三天，老师问周宏志去高超家吃啥了，周宏志说吃的是卷子（花卷），喝的是白菜汤。

“这还不错，管咋见点面食，行了，这样吧，以后别打架了。”

好长时间高超才跟妈妈说这件事，妈妈笑了：“我也知道你不能打仗，跟童睿那次把你给吓破胆了，没事，妈当时不是没骂你么？那孩子叫啥来着？”

“叫周宏志。”

“你爸好像是认识他爸他妈，我也认识，就是不太熟，等你爸回来你问问。”

“噢，那我知道，他爸叫周铁锁是吧，我跟他同学的，个子不太高是吧，长得挺白的，不太干净。他妈叫孙婵，是当年知青下乡留下来的。我跟他们都认识，他们俩原来是乡里的，后来胳膊都打折了。”

“是啊，那我上学再问问。”

高超没有问，估计差不多，周宏志就挺白的，也不是那么干净。

其实，爸爸没说实话，这个周铁锁已经不是那个周铁锁了，真正的周铁锁死了。

后来这个班主任姓郭，叫郭文，教俄语的。俄语教得不咋地，事儿特别多。

他制定了班级的制度，上课上自习睡觉说话是要罚款的，一次罚两块，由班里一个叫丁伟的学生来记。

丁伟在班级里什么官也不是，专门管罚钱。他爸是太和村的大队书记，可有钱了，他天天都吃炉果，吃麻花，还在班里喝啤酒，班里学生都敬着他。他有一次喝多了，脸红扑扑地说：“我爸给老郭（班主任郭文）送了可多次礼……”

其实他不说都也能猜到，要不然老师来时，看见他喝酒了，怎么一扭身就走了呢。还有，那时啤酒是不多见的，有钱的人才喝得起。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叫雪豹啤酒，后来又改成了雲豹。

有一次，高超是真没忍住，用两手支着头打了个盹，被丁伟给记下来了，过来就跟高超要钱。高超一听要钱顿时清醒了：“我没睡。”

那丁伟倒也不计较，转身就出去告诉了老师，回来时跟高超说：“老师让你去一趟。”

高超想：“只要我守住‘我没睡’这一条，老师也拿我没办法。”

到了老师那里，老师先让高超去前面大井里打了一桶水。学校的大井很大，不只是供全校的师生喝水，还有一个水泵接出根管子，是浇学校的葡萄园用的。

水桶很大，整桶高超提不动，就打了大半桶水提回来。就是这些，也累得高超浑身冒热气。

郭文在脸盆里投了投毛巾晾在脸盆架上，才坐下来问：“高超，丁伟说你睡觉了，你怎么不交罚款呢？”

“老师，我没睡觉，丁伟他看错了。”

“哦，是吗？那行，这次就算了，下次别睡了，要是睡，就把罚款交了。”

“老师，我真没睡。”

“行了，回去吧，没睡就没睡。”

高超转身就要走。

“你回来。”郭文又叫住了他，“你站这儿来。”他让高超往前站了站。

突然间站起来，像发了疯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