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冲她挥了挥手,安陵容便只行了礼,没有出声。
礼毕自行走到一边的凳子上坐下,便开始弹琴。有时皇帝召她来,便只听一会儿歌,连话也不曾说,便又送她回去。安陵容知道,歌声是自己得宠的根本。只是这般的宠,能持续多久呢。
皇帝练了两篇字,搁下笔,走过来歪在榻上。苏培盛上了茶,又退出去。安陵容一曲唱罢正准备另唱一曲,苏培盛再次进来,安陵容停住弹琴的手。
“皇上,外头华妃娘娘来了。说是年大将军听说娘娘前些日子中了暑气,送了些西北的野山参回来给娘娘补身。娘娘炖了鸡汤,说是想同皇上一同享用。”
皇帝搁下茶盏,道:“那边请她进来吧。容儿你先回去。”
安陵容行礼告退,走到内殿门口处正遇上华妃进来,她退到一边,行礼避让。华妃斜了她一眼道:“呦,这不是安常在吗?”
安陵容恭敬道:“给华妃娘娘请安,华妃娘娘万福金安。”
华妃并不叫起:“本宫素闻安常在的歌声美妙,胜过当初的余氏百倍。不过也只是听说,还未有耳闻呢。”
安陵容道抱着月琴端着礼面不改色道:“臣妾雕虫小技,是旁人夸大了,怕入不得娘娘的耳。”
华妃眯了眯眼睛道:“怎么,安常在的歌声,只能唱给皇上听不成?”
皇帝此时出声道:“不是说炖了鸡汤,鸡汤凉了便油腻不好喝,快拿过来吧。”
华妃仍是不叫起,只转过身,让颂芝呈上食盒,款款走到皇帝身边道:“皇上怜惜妹妹们,臣妾不过多说两句,皇上便心疼了不成?”
皇帝笑道:“朕只怕你辜负了你哥哥的心意。”
华妃见皇帝提到哥哥年羹尧,高兴起来道:“臣妾哥哥听说了前些日子臣妾中了暑气,搜罗了些西北的野山参送回来,野山参难得,臣妾不敢独享,配着黄芪炖了鸡汤,里头加了鲜笋一起炖的,撇了油画,再清爽滋补不过了。皇上快尝尝。”
皇上接过碗勺,拉着华妃坐下:“你陪朕吃些,叫安常在先回去吧。”
华妃娇声道:“臣妾听闻安答应的歌声如昆山玉碎香兰泣露,人间难得。皇上就赏臣妾一曲吧。”
皇帝拿着勺子在碗里搅了搅,道:“你同朕说话,安常在若是在一旁高歌,岂不搅扰了。”
华妃道:“那便让她在外间唱,里头隐约能听见,还不影响说话。”
皇帝停下手里的动作,看了眼笑容娇媚的华妃,无奈道:“也罢,便依你所言。”
华妃使了个眼色,颂芝对安陵容道:“常在请吧,奴婢伺候您出去。”
安陵容此时才站起来,在原地缓了缓酸麻的双腿,眼中泛起湿意,看了一眼皇帝,乖顺的跟着颂芝出去了。
外间歌声响起,果然只是隐约传到内室,听得到歌声,又不影响内室的人说话。
皇帝听着歌声,想着方才安陵容苍白的小脸,倍觉口中鸡汤没甚滋味。
安陵容一连唱了四五首,华妃来之前她便已经唱了一曲了。外头没有人给她上茶,连口水也没喝上,嗓子渐渐哑了。
她不敢停下,直到咳嗽起来,喉头传来血腥味。
华妃见皇帝始终没有说话,仿佛并不在意安陵容如何,这才志得意满对颂芝道:“罢了,本宫看安答应怕是不愿意伺候本宫,哑着嗓子听得本宫头疼,叫她别唱了,回去吧。”
颂芝去阴阳怪气的传了话。安陵容还是面色如常的谢了恩,恭敬行礼,这才叫苏合扶着出了九州清晏。回到燕草阁,豆蔻急忙调了一盏温温的蜜水给安陵容喝了,又找了喉糖给她喊着。
喉糖是加了薄荷的,凉凉的润着嗓子,安陵容这才觉得舒服些。心中黯然,华妃这样折辱自己,拿自己当做歌伎一般,皇帝却并没有说话。到底是自己出身低,位份低,宫中又有谁真的把自己放在眼里呢。
她想到沈眉庄和安陵容,也只有两位贵人姐姐,是可以互相扶持依靠的了。